主持人:好的,阿姨早安,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访谈了。阿姨本周好,我是剿匪学院。因为下周二美国将要选出下一届的总统,目前在各种不同的社群媒体中,对两方候选人的偏好跟倾向非常的明显。如果我们只看推特上的消息,都会感觉似乎川普当选的形式一片大好,但是背后可能是推特老板马斯克他个人的倾向所影响的。故而本周还是不能免俗地,希望您老人家分析一下这次两位候选人目前的选情,决定本次选举关键的摇摆州(Swing state)是哪一些,以及最终的当选人它对于未来四年的地缘政治还有国际经济的影响会是如何呢?
刘仲敬:这几年的选举倒是把中文圈的选举知识给大大提高了,我的印象就是以前奥巴马当总统,更不要说是克林顿和小布什当总统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什么关于摇摆州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现在差不多人人都算是半个选举专家了。当然这就是个信息茧房(Echo chamber)的问题,就是就在推特上面,偏左和偏右的不同群体都放出了有利于自己的消息。你如果看温云超(twi. @wenyunchao)他们的推特的话,那你肯定也是哈里斯是赢定了的;如果你觉得是川普又要赢定了,那可能是你本来关注的那些圈子就是偏右的。但实际情况是,因为摇摆州各不相同,所以在这方面州权理论就显得非常重要。有的时候州权理论显得不重要,那是比如说在1996年的时候显得不太重要,但现在又变得非常重要了;形势变得像是1850年辉格党(Whig Party, United States, 1833-1856)解体、民主党分裂的时候那样,旧的两党平台已经失去了效果,而逐州的分析甚至是逐郡的分析变得很麻烦。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像以前那种全国性的简单粗暴的分析方式的话,那么应该就是看投票率。现在的所有分析全都是不靠谱的,等一下我再来说。看投票率是怎么个看法?就是选举日当天,就是大多数人投票那一天投票率的高低,更具体地说是青年投票率的高低。如果投票率低川普就赢了,如果投票率高,哈里斯还有希望。青年群体的投票率是最不稳定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当天及时起床去投票,很可能当天就玩过去了,而哈里斯最主要的支持群体就是从他们那里来的。其他方面的投票都不可靠,因为比如说你怎么分析都是错的。你不能够按照提前投票的比例来分析,因为今年的提前投票人数的组成跟往年是不一样的、跟2020年或者是16年是大不相同的,所以你可以通过同样的数据得出相互矛盾的结果来。比如说你可以认为,像宾州这样的地方,几个重要的摇摆州,共和党提前投票的人数大大增加了,这可以——
你看,这就是做策论的做法,策论按照《东莱博议》(注:吕祖谦,1137-1181)那种做法,你是怎么说怎么都有理的。比如说「郑伯克段」(BC722),这全看你的需要了,正面立论:「郑庄公真乃仁义之君也。段叔不悌天下皆知,庄公以孝治天下,以孝治国以忠义为本,一再优容,指望这个坏弟弟改邪归正。最后实在是在忍无可忍,公开举兵作乱的时候,才躬行天讨,大刑用甲兵,真乃仁贤之君也。」
当然你也可以反过来论述:「庄公之心,殆不可测矣。王莽朱温之流以忠义起家魅惑天下,当其谦恭未篡之日,天下之士无不归之。熟知其得势之日,其所作所为乃有过于操莽者乎?君子待人之道,爱人以德,小人待人之道,爱人以姑息。庄公明君也,其智焉能不及小人?段叔不悌,庄公之道正当以君子之道待之,痛加惩戒,使其改过归善,有如伊尹霍光之道,社稷之福也,庄公兄弟之亲情孝义亦能两全。」庄公考虑的是什么呢?庄公深知,「段叔至亲也、国之重臣也,令其立朝,而庄公之私党系重之流必不得大竟。段叔有小过不碍其为重臣,小过能改,未来陈平霍光之类托孤重臣必在段叔矣,内有太后,外有众臣,庄公安能恣意以行其志?欲除段叔,必重其恶、极其罪。故而庄公姑息段叔,名为优容实有剪除之心,其身心秘虑也,真乃曹操司马懿之流也。晋郑周室重臣,乃有庄公之辈,郑虽小国最忌不贤,然庄公以权谋诡道之流,废周公宗法仁义之道,起春秋君臣相弑、战国率兽食人之先,乌得为无罪乎?天下汹汹,礼崩乐坏,推本就始,自周室东迁以来,罪魁祸首非庄公者何人耶?」(注:东莱博议,第一卷,郑伯克段于鄢;上海书店,1988)
看看看看看看,你说吧,这两篇高考作文到底哪一篇能拿最高分呢?这完全看当年的主考官是张居正还是其他什么人了。反正你只要凑准了政策风向,这样的策论是一定可以拿高分的,这就是做策论的艺术。请问我到底是认为哪一种说法更有道理呢?我老实告诉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怎么样黑你,以及怎么样捧你,只要我事先确定了要黑哪一方的话,我肯定能给你黑得有声有色。
好,同样选举分析也是这样的。我可以从同样的信息来说,比如说宾州或者是几个摇摆州,往年提前投票的人全是民主党,今年居然有了一大批共和党,双方的差距大大的减小了。我可以运用郑伯克段式的、东莱博议式的分析来说,这说明共和党要赢了:提前投票本来应该是共和党能占五分之一就不错了,现在居然占了五分之二,咔咔咔咔咔咔咔,摇摆州本来有百分之五就足可以定胜负了,一下增加了五分之二,共和党肯定是赢定了。但是恰好相反,不,我可以论证是共和党必然要输的道理来。为什么呢?共和党的人是习惯于投票的当天投票,不搞什么提前啦邮寄之类的,现在它把它的主票源都拉了这么多出来提前投票,所以投票当天共和党的选民队伍必定要减少五分之二。所以根据这样的计算,咔嚓咔嚓,很技术性地计算一下,所以共和党是一定要输的。
这里面的道理在哪里?没有任何道理,唯一的道理就是,我想向我的信息茧房、向我的洗脑对象和基本群众灌输必胜必胜必胜,像马斯克就是一味地主张必胜。为什么叫必胜?抗战必胜建国必胜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必胜,但是我需要喊一个必胜的口号来巩固自己的军心士气,让更多的人来更加坚定拥护我,对不对?真的是不是必胜,现在是不可测的,但是选民的投票行为发生了变化这是真的,这是双方不同的催票策略决定的。但是最关键的因素还没有出来。
例如像,就是像以前在奥巴马时代摇摆州的定义,已经跟现在不一样了。像弗吉尼亚这样传统的蓝州,到现在还能不能蓝得下去是很成问题的,这当然也跟投票率和投票组成有关系,但现在已经成为很有可能变红的州。而北卡罗来纳能不能一直红下去是不好说的。亚利桑那由于麦凯恩家族和川普的争议,本来已经由红州变成蓝州,但是今年又奇怪地显得相当红,但是我对这个相当红的记录显得是一点都不信任。我没有那个耐心去查看具体的数据,但是我猜测,是凤凰城和图森(Tucson)这两个占据着亚利桑那州60%人口的两个郡,还没有大规模地加入投票的结果。所以事先选出来的选举结果,跟莱克(Kari Lake)竞选议员的时候大不相同,使得它呈现出偏向共和党之势。
基本的封建团体,比如说像密歇根的工会组织之类的,站队站在民主党一边,但它并不能控制它自己的会员。它的男性黑人工人会员愿不愿意参加投票,或者甚至是很有可能以比2020年更大的比例支持川普,这些都没有出任何数据。我猜,不出任何数据的原因是因为民调本来就是为了导向,它会得出很多报喜的消息。例如哈里斯拿到了六成拉丁选票,你要是第一次关心这些事情,你还以为她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但是实际上这很明显是一个不妙的征兆,就是历来的民主党候选人克林顿奥巴马和拜登,拿的拉丁人选票都是不止这个数的。同样哈里斯,很多报道都说哈里斯拿到了七成的黑人选票,这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答案,奥巴马是拿92%的,拜登至少也能拿87%,如果哈里斯能拿82%,单凭这一项就足以使她输掉密歇根。但密歇根现在的数据还是在胶着之中。
所以应该说各个所有的投票数据都是局部的,而且因为过去为了调整各种误差采取加权因素。反而使得,由于社会变迁和类似1850年或者是1968年的情况。传统的铁票集团正在改变位置重新组合,而重新组合像离婚案一样是不可预测的,你确实无法判断到底能拿回多少来,又有多少团体球从此永不回头的分裂出去。能够稳定那些州,比如说像印第安纳这样的州,基本上可以不考虑了。正在变化的州,加上像弗吉尼亚、俄勒冈这些州,尤其是众议院选区,不是三四个摇摆州的问题,而是八九个,甚至可能有十一二个摇摆州,而且摇摆的方向跟你原来预测的相去甚远。所以对于川普和这个哈里斯来说的话,现在做法也只能是像广告公司所说的,我们知道我们有一半的钱是白花的,但是哪一半钱是白花的我们又不知道,只能勉强从事,也许也许也许。哈里斯想要用他的地面部队去覆盖密歇根和宾州,川普去跑到纽约去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各自解释的问题。
一方面解释就是说,共和党的财力和人力不足,准备放弃蓝墙(Blue Wall States),肯定是对民主党有利,但是恐怕另一个原因更重要,就是纽约毕竟是川普老家,而且纽约正在翻红,因为有巨大的纽约市存在,他不可能像弗吉尼亚一样真正落在共和党手里面。但是纽约以外的各选区在众议院选举当中已经大大面积翻红,川普很可是为了巩固这些选区争取众议院的局面,而对于佩洛西和希夫(Adam Schiff)这样的大佬来讲的话,他们拥戴哈里斯本来就是为了力争俄勒冈和加州的边缘选区。这几个选区在2022年已经非常明显的动摇了。俄勒冈中部和西南部都有翻红的可能性。尽管按照以民主党有利的方式重新划分了选区,包括塞勒姆这样大城市在内的几个选区重新划分以后,仍然把中部的选区丢给了共和党。这个这样做就意味着牺牲掉跟佩洛西他们关系非常密切的几个众议院委员会,包括十分重要的交通委员会。对于在太平洋西岸这些他们跟全球化的关系比东海岸更加密切这些集团来讲的话,恐怕争取西海岸的众议院席位,他们说是更加重要的。
而蓝墙三州和锈带的形势对于他们来说是相当格目,而且是不关痛痒的。当然,这样一个集团在民主党内部的存在,对选举策略和民主党以后的定位都有极大的影响,差不多就像是杰弗逊·戴维斯的集团在1850年以后逐步的劫持了民主党,使得在人口上居于少数的南方民主党压住了人口上居于多数的北方民主党,在北方推荐出亲南方的傀儡候选人皮尔斯、布坎南(James Buchanan)。而把能够争取北方和西方的道格拉斯家族的。戴维斯成功的压住道格拉斯,结果才是林肯有机会出头。如果民主党,南北双方一起拥戴道格拉斯,那么1860年的选举,毫无疑问,林肯只有40%的选民票,比川普差得多,他一定会输掉选举团(Electoral college),但是南北双方民主党的分裂,使得林肯在西部摇摆州成功的瓦解了道格拉斯的势力,之所以瓦解道格达斯,就是因为在这些州。北方民主党和南方民主党的分裂,如果他们的选票加在一起的话,林肯基本上是没有希望的。
那蓝墙三州的民主党以及东海岸的民主党是非常不可能接受西海岸集团被民主党长期把持,就像是南美战争是有重要意义。与其说是共和党胜利,因为共和党主要是西部党,是辉格党的西部边疆派分裂出来的,跟共和党的关系还不是很大。他起的主要作用是确定了北方民主党、新英格兰民主党、迪尔登和克里夫兰的北方民主党对南方民主党的统治。把南方民主党给地方化了。这个前途除非通过军事方式解决,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因为像泰勒总统和杰弗逊·戴维斯一样,南方的军事传统是相当强的,在美国和墨西哥战争中出类拔萃的名将,像戴维斯和泰勒,戴维斯当时是打败圣安纳将军(Antonio Lopez de Santa Anna)的志愿兵团的将领。泰勒呢,即是他以前的老丈人也是他顶头上司,只要这些南方的战争英雄能够接二连三的当上总统,那么北方民主党是没有办法压制他的,只有通过战争的失败,李将军和福德将军的失败,约翰斯顿将军的失败,南方军事传统的终结,才能够断绝泰勒、杰弗逊·戴维斯这一系南方民主党人骑到北方民主党人上的传的传统,使得北方民主党人能够卷土重来。
现在情况就是芝加哥集团、民权运动集团和锈带集团的民主党对哈里斯的忠诚是极其有问题的。因此,哈里斯能不能够真正依靠这些集团,比如说在五大湖区和锈带地区的选举机器?我根据历史经验而没有任何现实证据的报以极大的怀疑。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都在阳奉阴违,只是在形上支持。当然,这是属于比较高阶性的事情,但是有很多蛛丝马迹显示出来,比如说很多传统上支持每一次都支持民主党的大报像华盛顿邮报突然表示,他不支持任何特定的候选人,为什么他以前在拜登和奥巴马选举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说,他都是铁定站民主党一边,就是这些集团,他们是属于他们的幕后关系,是属于民主党非太平洋集团。就像是在1850年属于民主党的北方集团一样,他们跟因为哈利斯上位取得短暂胜利的太平洋集团是关系是非常紧张的。甚至可能比民主党跟辉格党,民主党跟共和党的关系还要紧张。
所以拜登才会神奇地在关键时刻来骂川普支持者是垃圾。你很难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报复哈里斯和佩洛西,强行把他逼宫下台。如果哈里斯赢的话,就证明他们逼宫逼得很对,拜登不行就是不行,只有哈里斯才能行。这个哈里斯和佩洛西所代表的那种全球化式的新人,正是拜登所代表的这种老派的罗斯福民主党工人。由依靠民主党的支持,由工人阶级变成工准中产阶级的典型的新政式罗斯福民主党人的最大对头。而罗斯福民党人倒戈支持川普,这是川普在锈带区获得成功的关键。民主党人推出拜登,就是要把这批人拉回来,才能够重新夺回拿下蓝墙三州。阿里斯上位,等于是拜登前功尽弃。你如果你拿哈里斯跟希拉里相比,无论他们在其他方面有很多大的不同,有一点是完全相同的,他们的根都扎在全球化的方面,跟工人阶级存在着极大的阶级矛盾。传统中左派政党把工人阶级从共产党和极左派出争取下来作为自己的选民基础。这个策略因为他的存在而垮台,这是民主党败在川普手里面的根本原因。
现在推出哈里斯,等于是推出了第二个希拉里。有就由于阶级气质的问题。黑人工人阶级和白人工人阶级跟全球化新人都是格格不入的这是一个生活方式的问题,有很多事情在符号标签下面是一个生活方式的问题。全球化新人是一个自由的原子。他依靠繁荣的大城市过着不受社区约束的自由生活,这对于组织家庭和社区需要感受很低,他们可以标新立异,去支持同性恋、多元成家彩虹和各各种东西,有强烈知识分子倾向。
比如说印第安纳波利斯大学城就是万红当中一点蓝,民主党在印尼安那唯一稳固的靠山。年轻的大学生,没有特定归属的各种社会游民集中在他们的身上。但是工人阶级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工人阶级比起资产阶级来讲的话,更加男性沙文主义。他们像穆斯林和印度人移民一样,骨子里面要的是男性家长制。而且像所有时间和地方一样,越是接近于上层,越是接近于男女平等。但从来没有完全达到过男女平等。老实说,总是男人要多占一点便宜。越是接近底层,就越是男尊女卑,这一点在基督教的地方、穆斯林地方,印度教的地方和儒家的地方,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黑人当中的男性沙文主义比白人要严重得多。工人当中的男性沙文主义比起资产阶级、中产阶级当中要严重得多。黑人和工会会员,远不像马斯克这样大富翁能够接受女人当总统。
这是他们压在心底的偏见,不会说出来,在民调中显示不出来,但是在关键时刻去发挥作用,直截了当的说是哈里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黑五类干部、是外人。党和工会领导会动员他们去投票,但是由于这些人并不像布尔斯维克那样有枪毙人的权力,所以他们动员能起多大的作用是在未定之中。我倾向于认为无论如何都达不到拜登曾经的达不到成果,所以在这方面有利于哈里斯的信息都是有极大误导性的。另一方面,川普方面,其实他所代表的那个金里奇革命有一个严重的弱点,他把比如说以男性家长制和社区邻里互助这两个要害组组织起来的保守主义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它不是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的,而是集体主义和社群主义的。社群主义社群在哪里?上面是国家,下面是个人,社群在中间。社区,在上面抵制国家的专政,在下面剥夺个人自由。
五四青年最恨什么?就是儒家的社区,儒家社区指手划脚,让你好好待在家里面,孝顺孝顺父母,不要到处去飘,好好的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维持家庭的稳定和村落社区稳定。五四青年最爱的什么?与其说是政治,又不是说是自由恋爱,跑出去到北京上海去过自由的像萧红那样的浪人生活,生下孩子再打掉或者是扔掉。当然,他们的生育率是极极低的,婚姻是极不稳定的。最后他们在共产党身上看到了摆脱传统社区压迫的唯一工具,他们积极的投身于土改,打倒那些儒家老学究和地主乡绅的压迫。这些人让我们不能自由恋爱的,然后就被共产党送到北大荒去嫁给老干部去了。为什么?因为你要依靠国家机器打破社区。然后孤立的个人在国家面前比强大的社群更加软弱,如果社区都抵抵制不了国家的话,个人更加没办法抵制国家。
个人希望依靠国家的帮助来打破社群,得到的胜利总是非常短暂的,马上他对国家的依赖就要比对社区的依赖要更大一些。当然。某种特殊定义的左派自由主义意义上就是这个样子,依靠国家的权力来打破,这一次不是儒家宗族的束缚,而是基督教社群的束缚。基督教社区告诉你,女人要相夫教子,早点结婚生五个孩子,不要到外面去浪,这是不是歧视妇女,伤害妇女对身体的自主权?因为中文知识分子是很势利的,同样的话,在儒家老学究和地主说出来的话就是封建反动势力,但是如果是美国人说出来的话,大家谁也不敢说坏话了。那么穆斯林的教师是怎样教导他们的女人,和他们的社会成员呢?其实跟基督教是差不了多少的。他们要求的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是由于阶级性的问题,新移民,无论你是东欧犹太人、爱尔兰和意大利天主教徒、穆斯林还是印度人,你来到了美国,你看到的是什么呢?WASP白人清教徒的建国集团的后代,牢牢的占据着金字塔的最顶端,你是边沿人。
边缘人要从建制派来得到提拔,一向都是很难的,你需要反建制派大佬支持,需要像凯撒、喀提林这样的人,他们出身正统贵族,论出身完全可以当建制派的大佬,但是因为被建制派他大佬多数派、主流派排斥,他们发现只有到人民当中,到下层人士和边沿集团当中去寻找支持,才能够反攻倒算,打乱建制派的统治,建立自己的事业。他们是谁?富兰克林·罗斯福。正宗的南选人罗斯福、艾奇逊,这些人是正宗正宗的南选人。他们复兴民主党的手段是什么呢?打破南北战争以后共和党长期占优势局面主要是什么?向边缘人群,向人民开放。向工人阶级移民团体,这两者往往是重合的。因为从事危险的、困难的本土人或者是老移民不愿意干的那些工作的,往往就是东欧或者是南欧来的新移民。来得早的人在干什么?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农庄,自己变成地主老爷了,他们不去干这种活的,
到矿山去开矿的是什么人,到铁路上修铁路什么人,爱尔兰工人和华工诸如此类的,到血汗工厂去做工什么的,东欧的犹太人。于是,东欧犹太人变成了左派,20世纪初,左派知识分子的主力,主要的列宁主义和托洛茨基主义者都是犹太人。工会运动也跟犹太人有极其密切关系,工会往往就是新移民,他们跟比如说州兵国民警卫队之间冲突,其实就是老地主,地主武装跟新移民之间冲突,只不过这些新移民到现在又变成老移民了,他们又变成保守势力了。但是更新的移民。如果说以前波兰人是危险的左派势力的话,那么现在就变成穆斯林或者是拉美人是危险左派势力了。新一代的民主党的,像富兰克林·罗斯福向纽约的意大利人招手,向拉瓜迪亚和意大利黑帮招手一样。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呢?是破坏老的政治传统,老的绅士传统对不对?另一方面呢,他把这些人从共产党的煽动当中拯救出来,依附民主党工会组织,把共产党煽动家放在水泥柱子里面,骑在建筑物当中。这是芝加哥的那个民主党工会经常干的事情,就像是瑞典的社会民主党工会拎着酒盆去砸布尔什维克一样。
如果不是民主党和欧洲社会民主党把工人阶级拉到了建制派这一边。布尔斯维克无疑能从他们当中得到很多支持者。一战以后政局的稳定,关键就靠这一招。但是这一招也正是破坏19世纪传统自由主义和原有生死政治的关键。所以这完全看从哪一边看的。但是工人阶级想要的是什么呢?就想像拜登这工人阶级,他想要上升到中产阶级,上一代人是工人,下一代人就变成绅士了。而他们要过的生活。仍然是以男性家长制为核心的社区生活。他们并不想像大学生在自己年轻时的那几年过浪人的愉快生活,而大学生到了人到中年的时候,也就必须做出选择,像克林顿那样,他又要回归传统的自己的家庭,不肯这样做,就像江青一样,永远住在阁楼里面,永远变成社会的浪人和边缘人。这样的历程,对于移民团体,意大利人、东欧犹太人、波兰人,这些人现在已经混成正宗保守派了。
他们忘记自己的祖先是曾经是被反对的新移民,现在干轮到他们来反对新移民了。新移民支持民主党。他们跟大都市的原子化浪人结为一体,但这个联盟是极不稳固的,因为新移民索马里人。想要的就是像以前的,比如说索马里人想要的就是像以前的波兰人一样,等老子混出混出头了,有了大房子和跑车一样,我也要过他们一样的生活。不是,他们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子弟去过浪人的生活。他们比新英格兰的白人婆罗门最老的最高贵的上层阶级更不能接受男女平等,连男女平等都不大愿意,都是不愿意接受。我们要注意,在今天的美国的基督教学校当中,要求女教师接受比男教师低得多的工资,而且结了婚就可以回家带孩子的情况是极其极其普遍的,而在中国,这种情况是极少极少极少的。
在男女平等这个方面,美国绝对是落后国家,而中国绝对是先进国家。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生育率会下跌到如此程度的缘故。同样的事情,在中国,如果你干出美国基督徒八分之一的程度,你肯定会被彻底打倒、批臭的,根本就行不通,你会落到比董志民要惨的下场。这是中国社会比美国社会要进步的多,而且要单调得多。美国社会除了总体上不如中国社会进步以外,而且它的分歧度要大得多,各方面的不同情况大得多。那么索马里人,按照金里奇的逻辑,美国的立国之本是基督教保守主义,基督教保守主义的核心在于社区。相夫教子的基督徒妇女和他们像巴雷特大法官一样生五个孩子,养领养两个孩子的大家庭上面。他们本能的敌视的东西就是英国女人伍德豪斯憎恨的BBC所代表的一切,什么同性恋?什么浪人青年乐队,什么自由自在的都市生活,这些东西一定是苏联共产党派来颠覆我们的东西。她是一个家庭妇女,她拿着这些说法去怼BBC,遭到所有知识分子一致的鄙视。但是她还是照样有影响的。大多数家庭妇女无论有道理还是没有道理,他们的想法跟王小波和李银河是相反的。我们的图书馆里面最好连哈利波特都不要有,更不要说那些可怕的同性恋文学和72种性别的性教育了。去你妈的,我就是相信我的孩子看到这些会受到坏影响,我不想让他受到坏影响。有道理没道理,知识分子做出的统计报告对你来说是屁。
那么索马里人是在哪一边呢?按照金里奇原则,因为他们不是在基督教传统那边,所以他们应该支持民主党,他们确实也支持了民主党,如果没有民主党,开明人士奥马尔是不可能当上议院的。但是索马里的男人和芝加哥汽车工会的黑人工人心里面想的事情,其实跟基督教圣经联盟的学校校董想的是一模一样的,希望我们的女人结了婚以后就离开工作回家去生孩子,谢谢。做像希拉里那样的职业妇女,我们都不是很能接受,要接受72种性别,彩虹文化和大城市的浪人生活,这就是在彻底摧毁我们的文化。但是另一方面,因为金里奇原则主导了共和党主流,所以我们要上升必须支持民主党,而支持民主党就意味着跟彩虹文化和进步人群待在一起。但如果按照距离来讲的话,可以说是白人基督教保守派位于正中间。彩虹文化群体,进步群体在左边,穆斯林,印度教,天主教,东欧,南欧、垃圾岛,川普所谓的屁眼国家垃圾岛,波多黎各垃圾岛,拉美来的这些社群在右边。最保守、最反动的人是这些新移民。他们的生育率也是相当高的。位于中间的是白人基督徒,他们当中地位比较高的一部分,像罗斯福一样,已经变成开明自由主义人士,什么都能容忍了,他们是最富有的人。马斯克本来可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是可能因为他是从南非来的,还是比较边缘的人物,所以没有跟他们走在一起,其实他也是全球化的人。最左边是进步和彩虹人群,进步人群,所有古今进步人群。自由派的最先进一部分可能游离出去,加入进步人群当中。新移民也有可能加入进步人群当中,但是这个不大容易,为什么?因为新移民必须先到中间,然后再到左边,而新移民直截了当腐的说吧,其实是极右派。极右派的新移民和极左派的进步人群,在民主党内造成了极大的分裂,相对于这一点来说,共和党的各不同派系,他们在社区层次内部的分化不那么大。所以民主党比共和党的撕裂要大多,而民主党内部的很多集团,像三十年代的意大利人一样,在自己混出出息以后就会离开民主党,然后对于意大利人来说比较容易,他们可以谈论基督教保守派,但是对于穆斯林来说也同样是这样的。他们可以像卡特总统那样,我们都是信奉宗教的人。
过去,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的壁垒森严。然后现在大家都不提这一点了,好像天主教和新教之间没有什么壁垒,壁垒只在金里奇所说的基督教文化和其他群体之间。但是其实是谁最严格地遵守了男性家长制的社区文化了。是不是穆斯林了?很有可能,那么穆斯林真的会一直终于民主党?不会,穆斯林面临着两难,一方面,支持民主党,就意味着跟万恶的瓦解我们家庭和社区的万恶进步人士混在一起。对于我们自己的家庭和社区是有极大的腐蚀作用的。而穆斯林的年轻一代脱离原有宗教社区的比例跟白人基督和自由派是一样高的。如果靠拢川普,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但是靠拢川普,他们的伊斯兰教的符号,就像是在肯尼迪那个时代,意大利人的天主教符号一样,会引起很多不利的联想。所以川普,共和党在新移民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它的合理策略是不断的把符合保守主义价值观的移民团体拉到自己这边来,但是这一点又可以引起自己团体内部的分化。保守的选民能够支持一个名字叫穆罕默德的候选人吗?他们并不熟悉这个人,但仅仅这个名字就使他们产生不愉快的联想了。所以川普式的策略,拉黑人保守派,拉拉丁人的保守派,拉新移民中的保守派。现在印度人在共和党的竞选大会上出现,副总统取了印度人的妻子,而穆斯林的长老又愉快的表示,川普更加符合他们价值观,这一点无疑是真心的。地位比较低,钱比较少,文化比较低的穆斯林移民,比有钱的白人基督徒更加害怕自己的子女去做变性人或者是加入彩虹文化。
但是这样一个破坏金里奇原则的混杂的大联盟,还没有到水到渠成的地步,比如说1850年跟辉格党仅次于辉格党和民主党,跟新兴的共和党差不多,影响差不多同样大的「一无所知党」的主要原则就是打倒破坏我们国家传统文化的天主教移民,例如爱尔兰人、意大利人之类的,从1850年一直到1960年,过了一百多年,新教作为美国核心的新教文化社区,才感到相对于什么冷战以后出现在我们面孔当中的东亚黄种人、穆斯林、印度人和由于美国冷战霸权招揽下来的越南人和其他的不乱七八糟的各色居民相比,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还真算得上是自己人。于是,无形中,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之下,边界移动了。现在不要说是穆斯林,就是波多黎各人和拉丁美洲最虔诚的比美国天使教徒还要虔诚的天主教徒,还过不了这一关。他们如果进来了,所以导致共和党主流派的分裂。拉了他们,比如说在某些摇摆州,只有几万张票的穆斯林是足以决定胜负的呀,因为胜利一方可能有只比失败一方多2万票而已,穆斯林可以有3万票到5万票,川普把他们拉过来是不是很占便宜的事情?那可不见得,拉过来以后,很可能导致原先他的死忠群体拉了3万穆斯人票过来以后,有8万原有的正统基督徒的票就根本不出来投票了。穆罕默德·奥兹在2022年输可能就是输在这一点上面了。然后你在选举计算的时候又说,川普拿到了那些原来属于民主党的团体,然后把这些团体的票加在他的票上面,那就说明川普准赢了。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就像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和杜鲁门和约翰逊的民主党拥抱黑人解放运动确实能拉到几十年长期以来90%的黑人投票给民党的铁票,但是付出代价是什么?自杰弗逊·戴维斯和斯蒂芬斯时代,一直永远誓死不会支持亚伯拉罕·林肯的共和党的南方迪克西民主党人(Solid South, 1876-1964),终于在1968年越南战争和反战运动以后,觉得他跟亚伯拉罕·林肯的共党的救赎,现在时过境迁已经是小事儿了,跟民权运动和左派运动的新仇才是最主要的事,他们集体归顺了共和党。
民主党得到了芝加哥的黑人,失去了密西西比的白人,到底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这是很难说的事情。圣经地带的一片红,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共和党想要拉拉丁人的票、黑人的票、穆斯林的票,完全可能在共和党内部造成同样的分裂。理由总是有的,正宗的自由主义者是看不惯川普这一套的野路子的,他们完全可以跟着切尼家族和布什家族、麦克恩家族去,宁愿选择哈密斯的。
双方都在分裂当中,哈里斯是抓不住拜登的工会票和奥巴马的黑人票的;但是川普能不能抓得住金里奇的基督教保守牌的票也是很成问题的。所以这里面涉及到釜底抽薪的动荡。在俄勒冈这传统的蓝州,佩洛西和希夫非常担心,加州内至少是会像纽约一样,至少内地会染成一片红,俄勒冈可能会完全失陷,为此他们不惜牺牲芝加哥集团、牺牲蓝墙三州硬推哈里斯。如果他们这次硬推失败了,恐怕就会像是辉格党解散以后的1858年一样,当年失势的民主党的南北两派彻底分裂,现在民主党的东西两派很可能会彻底分裂。
拜登,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东部人。迪尔森以来,南北战争以后,民主党的传统是东北部精英和新英格兰精英当家,以统战方式来不断推出其他区域的候选人轮流上来做一下政协,但是核心操纵者始终是他们,就像是民主党哪怕是推荐新罕布什尔人、皮尔斯、布坎南这些东北部人当总统,实权都是掌握在南部参议员像戴维斯和泰勒这些人手里面的,他们时不时推举北方人去当总统,好让南北方民主党能够得到平衡,掩饰南方人作为一个越来越少的少数。弗吉尼亚王朝在1812年和1815年的统治是顺理成章的,但在1850年就不再是顺理成章了,他们已经变成越来越少的少数了。这样的操纵方式越来越困难,所以杰弗逊、戴维斯和罗伯特·李最终没有成为第二个华盛顿,而是把华盛顿和麦迪逊的遗产全部在他们这代输光了。
新英格兰民主党自迪尔敦到罗斯福以来,一直到现在的策略也是这个样子,核心权力掌握在新英格兰手里面,但是名义上当总统的人经常是比如说像克林顿这样的南方人、像奥巴马这样的黑人之类的。但是要真把权力交给太平洋集团的全球化主义者,像哈里斯所实现的那样,这差不多是像类似于1850年那样的乾坤倒置的现象,本身就会引起民主党的严重分裂的。现在大选在即,各个地方也顾不了什么了,采取的都是最自私的政策,只顾自己的晋级那些具体的封建诸侯的堡垒,而对全国的选情先放在一边,只做形式上的表面工作。因此,这就是布坎南时代,辉格党崩溃,辉格党的残余遗产在共和党和南方、北方民主党之间分配不均,引起封建诸侯混战的局面。争夺西南诸洲的辉格党选票是杰弗逊戴维斯的主要政绩,他凭着这个政绩力压群雄,终于当上南部邦联的总统了。
而辉格党在西部的遗产被亚伯拉罕·林肯一揽子包走,由于道格拉斯受到南方民主党人的牵制,所以在争夺西部的斗争中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西部诸洲的支持使得道格拉斯的北方民主党被林肯彻底瓦解,而南方民主党在南方大本营消灭了共和党的势力、吞并了辉格党残余势力,结果反而导致了本来是稳稳的第一大党的民主党彻底分裂。现在小布什时代的新自由主义者,他们的政纲也非常像当年跨越南北的辉格党三巨头的自由主义一样,正在土崩瓦解之中。
切尼家族和麦凯恩家族出于对川普的旧仇,已经是宁愿跟民主党的全球化主义者结盟了。但是民主党内部的公会势力、黑人势力、拉丁人的势力正在跟民主党主流分裂,反而表现出愿意跟共和党结盟的倾向。但是他们会触怒共和党内部的许多集团,又会反过来引起共和党的进一步分裂,两党都处在危险的分裂的前夜,而大选的策略和大选结果将会像布坎南时代的最后一次参议院选举和两党的围绕着道格拉斯自由党原则所展开的竞选一样,使混沌不清的战线最终明确下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就不用考虑原先的经验了,根据原先的经验做出的加权全是错误的。林肯按照原先的经验来讲的话,是不可能战胜道格拉斯的。原宪经念一直是1850年妥协——密苏里妥协(Missouri Compromise),妥协派在辉格党和民主党中都是占上风的,不能妥协的候选人都会出局。但现在恰好相反,最能妥协的道格拉斯和韦伯斯特一败涂地,只在西部才是知名的,在南部甚至连反对都不要说,在密西西比和乔治亚,就没有人知道林肯是谁。而林肯的周围的大将,像希沃德这些人,他们对南方社会也是一无所知的,就像对墨西哥和外国一样一无所知,这已经是两个不同国家了。像围绕着堕胎权之类的展开的冲突,进步人的社会、各个新移民之间的社会和基督教保守派之间的社会,也像当时的南北社会一样,彼此是完全不能通约,根据意识形态的想象把对方妖魔化。杰弗逊·戴维斯(Jefferson Davis, 1808-1889)就无法理解为什么新英格兰的激进派废奴分子会把约翰·布朗(John Brown;1800-1859)那样危险的暴力专家当成是英雄,而把在他看来是极其善良的密西西比的白人同胞看成是不守圣经教义的异教徒。
今天,在大城市的女性看来,共和党那种极力限制她们堕胎权利甚至是不惜使妇女陷入生命危险的做法,就跟南方人极力推行的追捕逃奴制度一样的邪恶。但是,生活在自己的安全社区内,习惯于结了婚就生5个孩子的那些妇女来看,一个人连婴儿都要杀,而且宁愿杀掉婴儿而不愿意把婴儿捐出来让我们收养的这些人是不可思议的,比穆斯林、比共产党、比任何历史上的邪恶势力都更加不可理喻的邪魔外道,是长着人皮的傻蛋,别人要干坏事的话,你至少可以看环境上有不得已的理由,而且所针对的对象至少是成年人。而一个人连对婴儿都愿意下手,那他不是吃人血的吃人肉的妖魔鬼怪还能是什么呢?那就像是当年的北方人看待南方的奴隶主这种人,这种人根本不能称之是基督徒,甚至根本不能称之为是人类呀,不是常规的政治斗争规范所能约束,根本就是必须要排除的,像是野兽一样必须从社会当中驱逐或者消灭的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原有的政治算计和妥协是根本失败的,各个集团的分裂投票,因为在投票的出路上,在总统选举这个出口上,只能体现于川普和哈里斯,所以你完全不能想象支持川普的两个不同集团,他们的理由是完全相反的。而这样的分裂会在众议院的选举中表现的更加明确。在众议院的选举集团当中,像里希梅尔(注:待定)这样的俄勒冈的共和党,换到密西西比,或者是换到西弗吉尼亚,跟民主党是没有区别的;反过来,密歇根或者是宾州的民主党如果放到加州去的话,他们显然是更像共和党。重新组合的和分裂重组的基本形式已经成熟了,起最主要的因素的甚至不是总统选举。大体上讲就是共和党拿参议院是没有问题的,民主党基本上没有还手的可能性,因为今年换届的议员三分之二都是民主党的人,民主党天生就要吃亏。摇摆选区,比如说像蒙大拿摇摆选区、西弗尼亚因尼曼钦辞职而制造出来的空白选区,肯定会被共和党拿下,多上两三个选区,共和党就赢定了参议院。
总统选举就比较悬然未决。众议院选举对民主党是最为有利的,因为有人口多数,但是这个也要取决于不同政治集团动员选民的能力。佩洛西显然是觉得她对加州的把握是很大的,所以她才会力推哈里斯。而锈带三州的民主党人,像道格拉斯的北方民主党在1860年的情况一样,由于传统在党内占主导的南方人赤裸裸地放弃妥协,而自己在北方尤其是在西部的基地遭到辉格党分裂派产生的共和党的大面积切割,陷入进退失据的状态。其实在1860年的三个集团当中,真要凭硬实力和硬资源,道格拉斯是最大的,就是北方民主党是民主党的三分之二江山;而民主党比辉格党要大得多,大概就是六比四那么大;新兴的共和党只是辉格党当中的一个派系,远远不能统合辉格党中所有的山头,其实是最弱的。按照当时的硬实力,其实应该是道格拉斯的北方民主党第一、杰弗逊·戴维斯和布雷肯里奇(John C. Breckinridge)的南方民主党排第二、林肯的共和党排最后;但是结果却是南北方民主党的分裂和辉格党的残余势力的封建归属,反而导致最弱的候选人林肯得到了最多的选举团票;而本来势力最强的道格拉斯,因为他坚持1850年的妥协传统,在南方民主党向一个极端走、西部共和党向另一个极端走的情况之下,自己的大量追随者发挥不出力量来,反而输掉了这场选举。
[00:53:49]今天的芝加哥集团和蓝墙三州的民主党就处在这种状态,就处在道格拉斯那种状态。党的传统、党的现状和主流派,跟本州的政治现实南辕北辙,使他们无法发挥出他们应有的力量。他们的很大一批支持者会去投川普的票,就像是道格拉斯本来的很多支持者会被林肯挖走一样,严重地削弱民主党在这些地方的地位。而太平洋地区的民主党、西海岸的民主党像是南方民主党一样,倒是可以大行其是,把在本地区不仅在人口上、而且在金钱上处于绝对优势的全球化人口动员起来,肃清西海岸的异己势力,稳定2020年已经有所动摇的阵线,稳吃西海岸。而纽约、东北部和锈带各地的民主党传统选区都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很可能像是北方民主党被共和党割一刀一样,像2022年的选举一样大面积地翻红;这个翻红主要在众议院选举中体现,而不是在参议院和总统选举团当中。
所以现在问题就是,其实跟大多数人在1860年的时候还在纠结于总统选举一样,总统已经不管用了。杰弗逊·戴维斯能够对南方的政策说什么呢?他在萨姆特堡的军事行动都决定不了(Battle of Fort Sumter, 1861),他必须跟着他自己开创的这个潮流走。林肯和希沃德(William H. Seward)能做什么呢?林肯没有办法在妥协委员会上提出任何建议,因为他没有办法失去他自己的支持者。而希沃德主持的参议院的共和党根本提不出任何政策,只有目瞪口呆地坐视着堪萨斯州爆发正式的内战(Bleeding Kansas, 1854-1861)、密苏里州爆发公开的内战、萨姆特堡爆发军事冲突,坐视着局面一步一步走向分裂和战争,而没有办法对局势施加影响。今天的局势也是这个样子。拜登受到的牵制已经够多了,新上台的总统本身就是一个铁定的分裂总统,它受到的牵制比起1860年的林肯受到的牵制更多,它什么也没办法做。而驱使他们分裂的各种力量必定会爆发,无论谁上台这些分裂力量都必定会爆发,造成严重的矛盾。
而这些矛盾体现在对外政策上,现在美国对外政策唯一能够达成全民一致的,就是对中国加关税这一点点,其他任何方面的对外政策,都像是追捕逃奴法(Fugitive Slave Act of 1850)和墨西哥政策和加利福尼亚政策那样,将会陷入严重的分裂当中。墨西哥政策和德克萨斯政策为什么会分裂?根本原因就是像现在的乌克兰政策和波多黎各政策一样。这是国家利益吗?还是为了给南方民主党增加三个蓄奴州的选票而制造出来的阴谋?加利福尼亚法案(California Statehood Act, 1850)是不是专门为了破坏密苏里妥协案呢?想把西部的最大州划给共和党人,而违背了我们南方民主党人想把密苏里妥协案的边界线一直延伸到太平洋沿岸的传统计划,如果加州归了共和党变成自由州,那么蓄奴州就将永远永久性地陷入少数了。乌克兰很重要吗?不,重要的是乌克兰增加了哪一方面的实力。这一切都迅速变成了党派斗争的筹码,国家利益暂时失去了作用,因为美国已经濒临分裂,一个濒临分裂的国家就像斯图亚特王朝和奥兰治王朝正在打内战的英格兰一样(Nine Years’ War, 1688-1697),无法形成有效的国家利益。所以,乌克兰问题跟柏林危机(Berlin Blockade, 1948-1949)不一样,美国在这方面无法形成有效的国家利益,美国的外交政策也陷入了失控状态。而由于这次的美国跟林肯1860年美国不一样,已经是全球霸权了,美国的外交失控肯定会导致全球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