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好的,阿姨早安,我是剿匪学院。那本周呢想向您请教一个会员的提问,是关于二战时期的华北亲日政权。您之前曾经详细解读过满洲国的历史、以及包括汪精卫政权的历史,但是在中日全面爆发战争之前呢,日本也在华北策划过所谓的「五省自治运动」(1935),在北方呢成立了另外一套亲日的政权,后来虽然名义上附属于汪精卫政府,但实际上它们是有一定的独立性。那这些政权包括像「冀东防共自治政府」、北平「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937-1940)、「冀南自治政府」及「晋北自治政府」。这位会员想请教您,如何评价这些北方当时的亲日政据,以及它们后来对于中日全面战争的影响?
刘仲敬:他们当然就是中华民国的正统,就是北洋的正统,从人事上也是这个样子。像齐燮元(1885-1946)这些人也就是北洋军阀的余部,在北伐以后失去了自己的政治保护人,有一部分不得不被南京政府收编,有一部分是被阎锡山冯玉祥之类的收编,但是他们在国民党系统里始终受歧视,始终怀念过去北洋军阀时代他们是正统的日子。后来他们投靠日本也是很正常的,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就跟从章太炎的角度来看,黎元洪的中华民国政府才是正统政府、曹锟的联省自治宪法(1923)才是正统宪法,国民党是篡权起家的,用党部来取代议会,根本就是违反宪政的基本原则的。你不能一面说北洋军阀搞政变是违反宪政,另一方面说——北洋军阀搞政变只是拉丁美洲军阀的那种政变,临时政变一下子,最后还是要还政于民的;而国民党政变就是永久性的以党代国了,跟共产党的区别是很少的,背后的支持者也是苏联。
但是他们的问题在于什么呢?就是跟冷战全盛时期大家看007电影和各种通俗文化影响时,形成的正统性的印象不一样,是并不存在有政治上的正统性和现实政治完全吻合这件事情。只有在历史的非常特殊的时期,也就是在冷战的全盛时期,双方都举着从反对纳粹的战争中继承下来的民主口号,但是「民主」指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资产阶级的民主和无产阶级的民主。政治上的正统性和马基雅维利主义的现实政治貌似混为一谈了,拥护一整套意识形态组合包,社会主义的和自由主义的意识形态组合包,就能够压倒现实政治,如果为了现实政治的做法,比如说像基辛格和毛泽东所做的那样背叛意识形态正统性,那就算是不正经的。
当然这样做能够维持的时间是很短暂的,我们要注意,就是把意识形态正统性看得比现实政治还要更重要一些,历史上从来都是在极短时间才能实现的,比如说像伊斯兰教征服那几年、或者像十字军战争时期那几年、或者是像宗教改革战争那几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红衣主教黎塞留这样的人物冒出来、或者是有斯大林这样的人冒出来、或者是像毛泽东和基辛格这样的人冒出来,通过牺牲意识形态正统性,得到现实政治中的更大好处。
可以说像杜勒斯兄弟所代表的那种冷战的正统性,也就是在基辛格时代,随着越南战争和尼克松政权的上台而破裂。有很多正统的美国人,尽管欧洲人像戴高乐之类的肯定对这是毫不在乎的,但是正统的美国人认为美国参加冷战,主要就是为了苏联在捷克背信弃义,而不是为了任何现实利益;只要苏联维护捷克的民主体制,即使捷克的物质资源完全掌握在苏联手里面,美国也不会参加冷战这样一波人。这波人虽然不是美国政治力量的全部,但是它确实大到足以影响历史走向的前途。可以说是如果不是为了我们称之为理想主义因素的话,冷战是不会爆发的,或者不会按照我们现在看到的方式爆发。而美国跟中国联合起来对付苏联,这在俾斯麦和黎塞留的操作当中是非常正常的,欧洲大陆的政治家根本不把这当回事,但是对于美国式的理想主义,认为美国自威尔逊以来就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自由民主的原则才参加国际政治,要不然的话美国宁可回到美洲岛去过孤立主义的好日子,这一派政治势力在美国始终是足够强大、是举足轻重的力量,它直接地影响到了冷战的政治结构,更不要说是普通人民的思想意识。以至于直到现在,按照意识形态讲是疯狂反共的,像沙特、印尼这样的国家,都跟中华人民共和国变成了好兄弟,过去的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站队已经完全不适用于今天,我们还隐隐约约地觉得,为了现实政治原因牺牲意识形态的纯洁性是不道德的。
这种观念就是三十年战争时期,哈布斯堡帝国菲利普国王和斐迪南皇帝(Ferdinand II, 1619-1637)所坚持的那种意识形态。由于黎塞留面不改色地跟新教诸侯和土耳其人,结成在哈布斯堡帝国看来是非常不正经无原则的联盟,天主教的正统性终归破裂了。新教徒跟不讲任何宗教原则只讲国家利益的法兰西君主国和伊斯兰教徒结成了事实上的联盟,粉碎了天主教世界政治上的一致性。在伊斯兰教诸帝国也存在过诸如此类的现象,我们就不管了。
北洋的实际情况就是,当然北洋政府像拉丁美洲的军政府一样,是19世纪自由主义和殖民主义体系的一个附庸。在宪法的角度上来讲他们是民主政权,跟欧洲国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实际上的话经常维持不住,不断爆发军事政变,但军事政变归根结底还是要把权力还给国会的,只能进行短暂的干预,只不过他们处在落后的边缘底带,所以做不到像欧洲标准而已。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了自由主义国际体系的瓦解,这里面的关键原因是总体战的缘故。总体战的主要责任人并不是马克思和社会民主党或者19世纪的任何左派势力,而是鲁登道夫和德国的、以及在较轻程度上是协约国的计划经济当局,把全国的经济和人口全部投入战争经济当中,使前线和后方没有区别,都受到军事纪律的约束,是这个体制产生了布尔什维克的苏联。苏联的特殊之处在在于什么呢?一方面因为俄罗斯的底线本来就低,在俄罗斯最自由主义的时代也没有欧洲那种自由主义,所以苏联社会主义必然也会更野蛮一些。第二就是它在和平时期也不复员。西方民主国家是经不住和平时期迅速恢复正常生活的民意压力的,而苏联可以永久性地维持战时体制,这是苏联垮台的根本原因、也是苏联能够聚集大量国力根本原因。这种现象在20世纪的影响,就相当于是路易十四在和平时期要维持20万常备军。
封建欧洲的惯例就是,只有打仗的时候才动员军队,战争一结束大家就要赶紧回家,平时的时候正常的君主只会像亨利八世(Henry VIII, 1509-1547)或者查理一世(Charles I of England, 1625-1649)那样,身边有几百人的卫队者就很不错了,几百名贵族出身的侍从来做卫队,他根本没有常备军。如果国内外有事的话,他能够做就是召集国会要钱、号召各地的郡主各地的乡绅贵族起兵勤王,他没有常备军的。当然,没有常备军的君主是行使不了专制权力的。莎士比亚的剧本《李尔王》描绘的只是封建君主正常的现象。李尔王的身边也就有几百人的卫队,所以他那几个坏女儿想要整治他,办法就是想要把他的100名卫队裁减为50名,然后只剩下25名。一个国王只有100人的卫队好像是很少,但是其实欧洲的大君主国只有几百人的卫队是正常现象。李尔王退休以后就只剩下100名卫队,可以想象比如说他在位的时候,可能像亨利国王一样有三五百人的卫队,这就是欧洲君主的正常现象。
路易十四坚持要维持20万常备军,这是法国财政破产的根源。为什么要缔结条约?缔结条约主要的原因,在大多数情况之下,主要的原因就是财政破产,养不起军队了养不起战争了,而且参加战争的贵族和士兵们,也像是华盛顿将军士兵和罗伯特·李的将军士兵一样,他们要带着自己马回家里去耕地,否则家里面的田庄要荒芜了,这个压力是君主无法抗拒的。所以战争打不大打不久,很快就会议和。而路易十四在和平时期维持常备军等于是,至少对于那些德国的的小邦来说,法兰西王国就变成了极为可怕的超级大国,就像是苏联对爱沙尼亚一样,战争是单方面的,根本就没得打。英国人和西班牙人还可跟法国打一架,德国各邦面对法国的常备军,你连动员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只有百分之百地投降了。这是根本上改变国际秩序的企图,所以也就导致了丘吉尔祖先马尔波罗公爵(John Churchill, 1st Duke of Marlborough, 1650-1722)主持的大联盟、英国和德国各邦和奥地利联合起来对抗法国、以及长期的七年战争(1756-1763)这种第一次具有世界规模的战争的产生。这个体制也是法国大革命的根源、是19世纪民族国家建立的根源。而鲁登道夫的战时体制被列宁瓦房店化地模仿以后,变成苏联体制和20世纪极权主义的根源。
北洋政府是什么呢?它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自由主义体制在欧洲瓦解以后,在世界边缘地带留下的残余,相当于是海外孤忠。像是南京陷落以后,在云南广西继续流亡抗清的南明政府一样,他们的中央政府已经瓦解,但是边陲仍然是礼失求诸野,仍然在按照旧时代的政治逻辑。他们对新时代的政治逻辑感到不能适应,他们始终觉得他们是正统,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国民党占了上风,最后甚至连英美也都承认了国民党。在较小程度上日本也是这样的,日本最初是想维持辛丑条约的,但是他发现连英国都撤退了,日本没有办法单方面维持条约,因此日本国内的国际主义者,像币原外相这样的人也就自己垮台了。政权转入到泛亚主义者手里面,意思就是既然欧洲殖民主义者不会像在八国联军时代那样维持远东秩序了,日本人也没有必要再去帮着英国人维持,英国人自己都不要了,与其让苏联人来或者国民党来,还不如我们自己搞一个大东亚共荣圈作为替代。
但是大东亚共荣圈的问题在于,它有一半是在海上的,会冒犯美国的利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日美矛盾和反对苏联的协约国团结阵线相比是个次要矛盾,日美都出兵维持中东铁路,共同反对布尔什维克,当时日美在太平洋群岛已经有矛盾,但是这是次要矛盾。等到条约体系完全瓦解,日本开始推出大东亚共荣圈,把东南亚和太平洋群岛划进来的时候,次要矛盾变成了主要矛盾,美国和遥远的苏联的矛盾,已经赶不上美国和近在咫尺的日本的矛盾。珍珠港离日本很近离苏联很远,苏联的势力越不过满洲,而日本的势力却已经到了夏威夷和巴西秘鲁,当然更不要说是东南亚了,于是日美矛盾居于主要地位。美国罗斯福政府根据帝国主义的原则,联合苏联和国民党中国来反对日本,这使得日本的国际协调派不可能再站住脚了,日本全心全意投入了大东亚主义这一方面。
而在中华民国内部,国共时分时合,但是他们都是革命性的力量,是以破坏条约体系为目的的。条约体系的破坏是卢沟桥事变的根本原因,卢沟桥事变根本上就是因为侵犯了辛丑条约权利、破坏为了对付义和团而设立的平津非军事区而造成的。而国民党迁都南京(注:1927年4月)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辛丑条约,因为首都在北京这件事情是大清国跟列强做出的安排,是为了防止义和团设置的安排,首都改到南京以后,国民政府就自动地摆脱了辛丑条约,从国民政府迁都南京的那一刻开始,卢沟桥事变就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日本人惊讶地发现,列强英美不肯跟他一起维持条约权利去痛惩国民党中国,反而渐渐地在罗斯福政府的推动下,采取了联合苏联和中国来对抗日本,这个原因当然是现实政治的原因。从理论上讲按照十字军主义的原则,基督教的国家,包括法王菲利普和狮心王理查都应该联合起来对付穆斯林才对,但是实际情况是,哈布斯堡帝国自从拿下了美洲以后,严重地威胁了法兰西王国是欧洲第一把交椅的传统地位。西班牙和奥地利联合,再加上美洲的资源,已经超过了法兰西王国的资源,使得传统的天主教国家领袖法兰西,宁愿跟英国荷兰和土耳其结盟,法兰西外交的主要目的变成了打倒同样是天主教的哈布斯堡帝国。在斐迪南皇帝和菲利普国王眼里面,黎塞留红衣主教和马萨林红衣主教(Cardinal Mazarin, 1602-1661)是背叛了天主教的事业,他采取的所作所为,都是促使英国荷兰和德国新教诸邦强大、促使土耳其人强大的。
但是从法兰西王国的角度来讲,法兰西绝不能够像天主教小国那样做西班牙人和哈布斯堡帝国的附庸。远方的土耳其威胁不了法兰西、弱小的英国荷兰和新教国家也威胁不了法兰西,只有强大的西班牙,一面是西班牙一面是奥地利,把法兰西夹在中间,还加上美洲和西印度巨大的财富,哈布斯堡王国成功,法兰西就一定没落。在红衣主教黎塞留心目中,国家利益是高于天主教会的利益、高于罗马教廷的利益、高于一切的,因此他就提出了那个今天还是全世界民族国家和所有现实政治家基本法则的原理,就是国家没有灵魂只有利益。人的灵魂是永恒的,他等得起,国家只有顶多几百年,也许只有几十年或几年寿命;国家的失败和毁灭是万劫不复的,而人的灵魂是可以像上帝的裁决那样是可以无视时间的,所以必须采取国家利益优先的政策。因为他要首先对国家负责,他为法兰西王国的伟大负责,而不是为作为天主教徒的国王和他本人和法兰西臣民的信仰负责,因此联合土耳其人反对哈布斯堡帝国是必须的。
同样,罗斯福政府和——在这方面英国政府实际得多,英国其实采取的是亲日政策,是默许日本在满洲的行动、也默许日本在华北的行动的。法国的态度跟英国差不多,法国由于在俄罗斯帝国损失了他的大量投资,是俄罗斯白军志愿军的主要支持者和布尔什维克的主要反对者,他和毕苏斯基的波兰一样,是宁愿让始终坚决反共的日本上,也不愿意让蒋介石上的。但是主要是因为日美在太平洋的矛盾过于尖锐,美国实际上已经走上了帝国的道路。
但是罗斯福总统用他马基雅维利主义的高明策略,说服或者是欺骗了美国人民,让美国人民相信他们是为「四大自由」反对法西斯主义的。反对法西斯主义这个逻辑对纳粹是有效的,对于日本来说、同样对于芬兰匈牙利来说显然是不能成立的。芬兰和匈牙利和西班牙,他们政治体制其实跟纳粹主义是毫不相干的,他们是为了国家利益的缘故,主要是为了反对苏联和共产党的缘故才跟纳粹结盟的。日本的情况也是这样,日本从来没有建立起真正的极权主义国家体制。你很难像中国的文宣材料那样,把东条英机说成一个独裁者,世界上有那么轻而易举就被赶下台的独裁者吗?他连墨索里尼那点权力都没有。其实墨索里尼都很难算是真正的独裁者,如果真是独裁者的话,国王和军队怎么能够随便让他下台?德国的军队想要把希特勒赶下台,结果自己反而被希特勒杀光了,这才是真正的独裁者。
日本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利益问题,它跟美国在太平洋的帝国利益发生了明显冲突。但是美国公众始终没有发现他们是在为帝国利益工作,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为自由民主的原则,而这个原则使蒋介石政府变成了正统,汪精卫和北洋军阀反而变成了不正统。按照19世纪自由主义的原则,或者是按照冷战的逻辑来讲是不能成立的,但是按照黎塞留的马基雅维利主义来说这是理所当然。法国跟谁结盟是国家利益的需要,而不是意识形态的需要,如果哈布斯堡帝国是主要威胁、而土耳其不是主要威胁的话,联合次要威胁来打击主要威胁,那是理所当然的。正是黎塞留的外交政策成就了路易十四的伟大,恢复了法兰西王国在美男子菲利普(Philip IV of France, 1285-1314)时代曾经拥有,但是在宗教改革战争时期又失去的欧洲霸权。
同样,罗斯福政权精明地判断,美国的太平洋地区的敌人只能是日本,而不是苏联或者是中国,联合苏联打倒日本是当务之急;然后为了使自己在政治上正确,又发明了「四大自由」和跟德国结盟的所有国家都是法西斯的这套站不住脚的理论。如果按照杜勒斯兄弟提出的那种,美国是为了道德和正义而参战的逻辑的话,英美能够支持或应该支持的显然就是北洋军阀,而不是国民党,当然更不是共产党。英美从来没有支持共产党,但是他们为了国家利益的需要,支持国民党作为正统政权来替代北洋军阀。
这是华北军阀的悲哀所在,他们是被抛弃的人,这种被冤枉和抛弃的人,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是比如说台湾人或者南越人是能够体验到的。因为做了正确的事情,反而被自己的领导抛弃了,而领导为了机会主义的原则跟坏人结盟了。北伐战争以后,他们跟日本的币原和国际协调派也是这个感觉。他们对外是维持英日同盟所支持的那套条约体系的,但是却发现自己在国外和国内遭到两面夹攻,他们执行其实就是庚子时期义和团时期英国的外交政策,但是当他们执行英国外交政策的时候,英国人却说拜拜我要走人了,把日本人一个人傻乎乎地留下来面对着美国和苏联的反对。北洋军阀,像齐燮元这些人在北伐以后的局面也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像黎元洪一样,以为他们的任务是维持庚子条约以来的国际体系和自由主义的国内宪法,以为他们这样做才能得到列强的支持,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像义和团一样遭到列强的反对;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国民党破坏条约体系,而列强居然承认了它,他们维护条约体系却被列强抛弃了。
这时候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日本。他们其实原来并没有特别的依附者,如果有依附者的话就是英国公使朱尔典和朱尔典所代表的国际体系,主要是依附英国,日本只是英国的的副官并不是主力。但是英国人不管以后他们只能投靠日本人,而这时日本的权力者也不再是他们过去的主人币然外相和国际协调派,而是新兴的大东亚共荣圈和泛亚主义者,但他们别无选择者。他们像霍尔蒂海军上将(Miklós Horthy)一样,霍尔蒂海军上将和弗朗哥将军维护的是谁呀?维护的是哈布斯堡帝国和波旁王朝那种,哈布斯堡帝国和天主教保守主义,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的旧欧洲,但是这样的世界在一战以后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不得不根据国家利益选择最能保护他们的力量,因此除了日本以外没有别的。国民党肯定会逐渐消灭他们,对这一点不能抱任何幻想,国民党要统一中国首先就要消灭的是他们的异己力量,国民党跟共产党的距离还近一点,跟他们的距离是最远的,他们要想幸存只有依靠日本。
华北自治本身不是个问题。照1912年宪法,我们要注意,1912年宪法可是孙中山本人、宋教仁和当时的国民党大佬极力支持的,本身就是一个联邦宪法,是要强调各省权力的。北洋军阀曹锟制定1923年宪法同样也是这样,不是只有华北五省自治,而是所有各省都自治,包括拥有自己的外交和军队。中华民国其实不是一个民族国家,它是一个邦联,一个民族国家甚至是一个联邦国家,它的各邦像美国各州是没有自己的外交系统的,只有德意志第二帝国这样,巴伐利亚还有自己的外交官,还在法国和奥地利派出自己的公使,虽然是德意志帝国的一部分,但是自己还像是一个半独立国家一样。中华民国就是这个样子,各省有自己的「外交司」,它 不叫外交部,四川湖南都有自己的外交司,军队当然更不要说了,军队财政都是独立的。各省可以执行跟中央不一样的外交政策,像巴伐利亚的外交政策经常就跟普鲁士和威廉之间的外交部立场不一致一样。第二帝国其实是一个包含了很多德意志邦联残余的半邦联半联邦,像中华民国一样。
北洋军阀维护是这个。它是做了极大的让步,就是说国民党要以党治国,那么国民党控制的南方你就以党治国吧,但是国民党控制不住的华北,我们要按照老规矩继续联省自治。当然如果没有日本人的干涉的话,一面是苏联一面是国民党,背后就是苏联和苏联支持的冯玉祥,前面就是国民党,两面一夹,北洋军阀这点残余势力肯定是完了。所以依靠日本的保护,从现实政治的角度来讲,跟完全民主的、而且是左派执政的芬兰必须跟德国结盟而不是跟英美结盟,是一个道理。跟英美结盟,英美会保护你抵抗苏联红军吗?英美是鞭长莫及的。所以华北军阀也不可能跟英美结盟,他们只能跟日本结盟,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
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是不喜欢汪精卫的,汪精卫和蒋介石都是国民党,毕竟都是搞党国的,而他们恢复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就是要恢复曹锟宪法和联省自治。他们在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宣言书上,就是严厉谴责国民党的容共政策,指责国民党破坏了宪法、破坏了联邦主义的基本原则和民主原则、实行以党治国的专制主义体制,而他们是要恢复法统,像黎元洪和吴佩孚一样,要搞的就是法统重光。
但是拉丁美洲如果发生内战,或者非洲发生内战,国内的力量是无关紧要的,关键是苏美或者是列强的干预力度的问题。你要法统重光还是要任何政治体制,都是要看太上皇,太上皇愿意直接干预的不是英美,而是苏联和日本,实际上除了让苏联做自己的老板和日本做自己的老板以外,没有别的选择。斯大林的原则就是,国民党最强,共产党要服从国民党,主要军备要支持国民党,要用坦克飞机武装蒋介石,让蒋介石能够跟日本人打仗。而蒋介石在上海的唯一原则就是要证明我们能够打仗,否则的话苏联坦克和飞机都不会来。而毛泽东像姨太太一样,不断地抱怨说苏联对蒋介石更好对他更差,但是作为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他知道除了赶紧扩军以外没有别的办法,等他的军队跟蒋介石差不多的时候,苏联的援助自然会移到他这一边的,否则说别的话都是屁话。
而北洋军阀当然也是这样,在现实政治压力之下意识形态算不上什么,他们只能选择他们能够得到的东西,而不是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不能说,论宪法来讲我们跟拉丁美洲的军阀政权一样,拉丁美洲的军阀政权都是美国的盟友,那是因为美国管得到拉丁美洲的原故,而他们就只能像芬兰和匈牙利一样,选择日本和德国做自己的盟友了。而甚至是日本也最终出于马基雅维利的原则选择了汪精卫而抛弃了他们,因为汪精卫在南京的势力比华北临时政府要大,结果法统重光成为泡影。本来华北临时政府应该是复辟曹锟和黎元洪的政府、恢复中华民国联省宪法、把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打成苏联的附庸和宪法破坏者,但是这条路线没有足够的资源。最后日本人也决定必须收买国民党的军阀和汪精卫才能达到目的,而华北各军阀的势力不如汪精卫和华南各军阀的势力,钱也没有他们多。所以日本最终承认汪精卫的南京国民政府为正统,要求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改组为「华北政务委员会」,从属于汪精卫政府。他们当然并不心甘情愿,汪精卫政府的力量也只是勉强的争正统,华北临时政府变成了五省自治,事实上仍然保持了自治权,但是中华民国法统在日本支持下再一次重光的幻想还是破灭了。
相比之下满洲国就完全恢复了自己的法统,这是满洲在政治上比华北五省要强大得多的证据。从经济上讲,满洲的农业、军事工业都发展的很快,重工业也发展得很强,华北的经济建设,像井陉煤矿之类的,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满洲的资本和技术人员的支持。从经济上讲华北各省是满洲的附庸,就像在张作霖时代满洲军队一再入关所证明的那样。华北军阀势力既没有能强大到能够像他们理想中做到的那样复辟曹锟政权,建立一个中华民国正统政府的地步,而他们的意识形态又没有强大到像是满洲国那样,我们不搞大清国了,我们不想复辟大清的全部领土,但是我们在大清解体以后建立一个满洲国家和一个蒙古国家这样一个民族发明的意识形态,结果它变成一个尴尬的存在。
按说的话如果不能重建中华民国正统政府,正确的做法就是复辟燕国齐国,北洋军阀的军人不是河北人就是山东人,刘云平(Ted Lieu, 1969-)就是河北人,哼哼。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像满洲人一样,既然中华民国解体,那么满洲独立建国,那么燕国齐国也可以建国,但是他们手下又没有足够强的知识分子队伍来替他们搞民族发明,就像刘湘的手下没有一个知识分子团体给他搞蜀国发明一样,时间来不及了,两头不凑巧,他们就只能满足于非正统军阀的尴尬地位。这使得他们做事情变得不够理直气壮,尽管他们才是本地正统的地主资产阶级利益的代表者,国民党、苏联和其他所有的势力都是掠夺者,没有他们本地社会的财富就会被掠夺一空。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欧洲的逻辑,本地的精英阶级应该发明民族了,我们既然不能建立帝国去统治别人,我们就必须发明民族来防止别人统治我们。但是时间来不及,而且也没有给力的知识分子,所以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失败是注定的。
但是从民族发明的角度来讲,你要把齐燮元这些人重新发明成为齐国国父、把吴佩孚发明成为齐国国父,这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失败是暂时的,将来的人再来的时候,在追溯历史先例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匈牙利被土耳其人和奥地利人消灭的王国发明成为匈牙利民族的正统,把摩拉维亚诸公国、波西米亚诸公国发明为捷克民族的正统,把哈布斯堡帝国统治的时间作为被侵略被压迫的时代。虽然哈布斯堡帝国在匈牙利和波西米亚的统治,在欧洲标准来看其实是最正统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民族发明家把他们发明成为侵略战争,把更加古老的诸公国发明成为自己王国的始祖。
根据同样的逻辑,当然巴拿马独立以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军阀都会变成巴拿马的民族英雄,如果巴拿马不独立的话,他们也不过是大哥伦比亚内战当中的一路军阀而已。军阀也有党派区别,自由派的基地一直就是巴拿马,而哥伦比亚的局势就像是在马尔克斯那部小说《百年孤独》所描绘的那样,一般是保守党打败自由党,所以自由党军阀在最终完全失去了统一全国希望的时候,就干脆把自由派巴拿马拉出来独立了。当然,这时候是因为美国人正在巴拿马和尼加拉瓜搞运河,所以他们可以因利乘便得到美国支持,如果没有美国支持的话,也许会像里奥格兰德共和国(Riograndense Republic, 1836-1845)一样转瞬即逝。诸如此类因为运气不好,或者外交不够给力、意识形态建构不给力,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利益结构正统化的政治集团,在历史上是很多很多的,远远比现存的国家要多。
现存的国家好像受精卵和婴儿,已经长到你能看得见的地步了,其实在半路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精子有几亿个,比他们要多得多,可以建国而没有建国的集团,远远超过最终建国成功的政治集团。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事在人为,你要干的话借口总是有的,现在此时此刻闭上眼睛拍拍脑袋,发明一个西里西亚民族一点都不困难、搞出一个像布列塔尼独立运动和者威尔逊独立运动那样的一点都不困难,搞不搞得成那是另外一回事。可以根据同样的逻辑,把北洋军阀,包括抗战时期投靠日本的北洋军阀余部发明成为燕国民族英雄。
这事也是容易得很,而且根本就不像是普京他们一直是希望能够把克罗地亚人说成是纳粹余孽、或者是乌克兰人说成是纳粹余孽,但实际上既不能够影响西方国家的政策、也不影响西方国家的文宣。西方国家的新一代公众,谁知道克罗地亚人是纳粹余孽,或者是乌克兰人是纳粹余孽呢?根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是俄罗斯帝国主义在搞侵略,主流媒体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些。这并不违反言论自由,你要高兴查书的话,完全可以查出乌克兰人和克罗地亚人、更不要说拉脱维亚人跟纳粹的历史关系、还有芬兰人跟纳粹的历史关系,但是谁在乎?你可以专门写一本书去大肆宣传,除了极少数知识分子以外根本没人看你的书。广大人民群众吃着爆米花看棒球比赛,偶尔只有非常激烈的文宣,像川普和拜登打架的文宣,他才能够偶尔听到一点点;国际上的文宣听了以后,战争打了两年以后,大多数美国人还不知道乌克兰是在亚洲还是非洲,你拿一部世界地图在街上让美国人指一下,他们多半会把乌克兰指在新几内亚或者是肯尼亚的位置上。乌克兰战争尚且如此,你要把二战时期的老关系都让人民都知道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你像是苏联一样制造一个宣传部门,或者像是中国一样。在朝鲜战争时期,中国干部就在四川的农村路上设卡,上面写上宣传的话,每一个农民出去卖鸡蛋或者是买盐巴的时候,经过他们的卡的时候都会被干部盘问:抗美援朝是怎么回事?你为抗美援朝做过什么?给我回答问题。农民们如果回答不出来的话,他的盐巴或鸡蛋就会被扣下,而且他自己也回不了家,必须就地接受学习。为每个村都有学习小组,让你学习为什么美帝国主义是坏的、为什么我们要抗美援朝、你们为了抗美援朝应该做什么贡献,所谓贡献就是赶紧把你们的粮食鸡蛋什么什么的、猪肉什么的全都交出来给国家,让国家到朝鲜打倒美帝国主义呀。你不能像以前在大清国或者中华民国那样说,这是政治家的事情,干我们屁事,我们不知道也可以。你不知道就是有问题,尽管问题还没有严重到可以当反动派直接枪毙的程度,但是足以让你鸡飞狗跳连出门都出不了。
学会背诵关于抗美援朝的宣传知识,就像是出门的路条通行证一样,没有通行证你连本村都出不去,连盐巴都买不了、鸡蛋都卖不掉。你要想出村首先要过卡,过卡的前提就是你要把抗美援朝的所有政治宣传倒背如流。你要相信美帝国主义在朝鲜和满洲发动了细菌战,我们为要打倒法西斯主义才去抗美援朝的,还要知道美帝国主义搞了一个中央情报局,中央情报局和该盖世太保一样坏,你以前从来不知道盖世太保是什么东西,更不要说中央情报局了,但是现在你都必须知道了。你要是不知道中央情报局是谁,不知道杜鲁门是个大坏蛋,杜勒斯兄弟是个大坏蛋的话,你就窝在自己家里面挨饿吧。你要做到这个程度,才能使人民知道你无论是真实还是假冒的文宣。但是换句话说,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都已经让人民不能出村了,不会背诵政治宣传的文字不能出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那你何不坏人做到底呢?你为什么还要尊重历史真实呢?有什么必要呢?你直接说希特勒只有一个睾丸、杜鲁门是个大坏蛋不是更好吗?还要做历史考据,你sb不sb?
当然你也不要以为只有专制国家才这么做。比如说有些专家学者做过调查,二战时期对士兵和人民最有效的文宣是什么?结果是一首歪诗,这首歪诗说希特勒只有一个睾丸,戈林和戈培尔一个睾丸也没有。广大的士兵,包括民主国的盟军士兵唱着这首歌,对敌人充满蔑视。希特勒真的只有一个睾丸吗?这是纯属捏造好不好?希特勒是没有结婚,他以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准备打了胜仗以后再结婚,但他身边是有女人的,他在性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也不存在缺少一个睾丸的问题。但是你写一部长达200页的书,论证纳粹主义对人类文明的各种危害,亲爱的,士兵在滩头阵地随时都没有老命的时候,去给你读什么狗屁书吗?他们也无非是喝点酒吃点口粮以后就唱起了歌曲,这些歌曲给他们振作了士气,歌曲里面唱的希特勒只有一个睾丸,好吧,就是这个样子。然后连钱钟书都相信了,钱钟书在他的小说里面说,独裁者是不能传宗的,例如只有一个睾丸的希特勒(注:上帝的梦),不用说,他肯定是在二战时期听了那些由这些宣传延伸的外围宣传,所以连他都相信希特勒只有一个睾丸了。文宣能起作用的就是这些东西,真实不真实完全是见鬼的事情,重要是你要相信你的敌人都是坏蛋就行了。
所以,世界上最擅长于预测大选的机构绝对不是《华盛顿邮报》、《新政治家》(New Statesman)之类,有无数高级知识分子出谋划策做各种分析,他们的分析照样是错得离谱,杜鲁门胜利和川普胜利都把他们的眼镜给跌破了,而是英国的《太阳报》。据说,看《泰晤士报》的人是以为我是治理国家的人、看《卫报》的人是以为我是被国家迫害的人、看《太阳报》的人就是我才不管关心国家什么事情,我只关心谁的乳房最大的那种人;但是只关心谁的乳房最大的《太阳报》,对英国大选预测的准确率是最高的,它说保守党赢保守党一定赢,它说工党赢工党就一定赢。我亲测过十几年有效,有效率100%,十几年以外也许有错误的时候我不知道,但是一连十年时间都预测准确这种事情,就没有任何专家学者或者是主流媒体能够做到了好不好。
好,还有另外一个同样准确、足以气死所有国际关系学院的预测途径,像《太阳报》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呢?邦女郎、007电影,007电影里面的反派是什么,那就保证不会错。最受反对的是什么呢?万恶的苏联人对不对?来自《俄罗斯的爱情》,还有金手指先生(Goldfinger, 1964)。金手指先生虽然是个黑心企业家,但是他依靠的是美丽(Mei-Lei)和中国特务,准备在西方爆炸诺克斯堡(Fort Knox)的金库引起一场经济危机,这是冷战时期的逻辑。一直到撒切尔夫人的时代,还是只许你看克格勃将军格高夫或者什么人坐着直升飞机跑来被007击败。
然后进入了全球化时代,于是我们就看到了杨紫琼、《明日帝国》(Tomorrow Never Dies, 1997),英国海军跟中国空军在南海发生冲突,但是007是派去排解冲突的。冲突不是中国制造的,而是企图让中国和英国发生冲突的坏人制造出来的,所以007和杨紫琼一起在越南的街道上大打出手。这是什么时代?这是克林顿时代、全球化时代,保证香港平稳过渡、保证中国跟西方不要发生冲突。新华社特工杨紫琼,她在电影里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她肯定是杨紫琼吧,因为杨紫琼我还不会认错,杨紫琼和邦德一起在海上和越南街头大打出手,亲密相处,就像是克林顿总统和江泽民一样。这就是台湾被牺牲的时代,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台湾的存在。
那么这个时期的坏人是谁呢?朝鲜人。同一时期的007电影的坏人是谁?朝鲜的赵将军。007被朝鲜人俘虏,然后去报复他们,而俄国和中国都不是坏人。在杨紫琼那部电影的开头还是这样子的,007被M派遣到俄罗斯一个口岸去,那里是一个地下军火口岸,俄国总统大概是叶利钦吧,当时指的是叶利钦,下令俄国军队赶紧发一个导弹去把万恶的军火基地,恐怖分子经常来往的地方给毁掉,为了我们大选的需要,为了我在大选中有一个政绩。但这时M发现当地有一个被偷出来的俄国核弹头,如果轰炸的话会制造出核弹头的泄露,但是俄国的导弹已经发出,没有办法了;幸好007神勇出动,在关键的时刻把那颗导弹抢回来,然后007得意洋洋地驾驶着飞机对俄国人说,你们想要我把你们的核弹头放在什么地方?
看,影片开头的时候俄国叶利钦总统是英国的好朋友,大家一起对付恐怖分子;在影片的结束中国是英国的好朋友,007和杨紫琼联合起来挫败了中国政府内部的野心家,跟西方的野心家联合制造中英冲突。按照这个冲突的方式,英国舰队和中国发生冲突以后,然后英国舰队就会轰炸北京,按照这个计划北京政治局的所有人都会在轰炸中死去,只有那个反派的政变将军会故意晚一步到,等北京的领导人包括江泽民全部死完以后,他出来发动政变接管政权。007是在维护江泽民的统治、也是在维护叶利钦的统治。这是反恐战争时期的、全球化时期的逻辑,中国和俄国是被收编的准盟友,伊斯兰恐怖分子之类的势力才是敌人。按照布什总统的逻辑,邪恶轴心是什么呢?伊朗、伊拉克、朝鲜,再加上一些恐怖分子。叶利钦和普京、江泽民和胡锦涛都算是盟友,所以这一时期的007他既不打俄国人也不打中国人,他在影片的开头跟俄国人服务、在影片的结束维护了中国的政治平稳,是在跟那些恐怖分子、跟朝鲜人作对、跟黑帮集团作对。
这样一来电影就不那么好拍了。你要知道电影要拍得好、谍战片要拍得好,就需要有非常鲜明的反派才行。所以搞到最后,等到克雷格(Daniel Craig)来接任最新一代007的时候,他们又必须把已经被人遗忘的幽灵党(Spectre)重新拿出来,为什么呢?因为中国和俄国都不是反派,反派只剩下一个朝鲜,朝鲜作为反派又太小了,格局打不开,所以还是让幽灵党出来再一次跟007作对。幽灵党不给力以后,又必须发明一个,最新一部007,就是《无暇赴死》(No Time to Die, 2021)那部007,最新一部的反派又是俄国黑帮,俄国人。他从性格上来讲是故意要塑造成为有魅力的俄国恶棍,这个人应该是克格勃的领导人才对,但是在拍摄电影的时候,大概是18年、19年的时候吧,总之是乌克兰战争尚未爆发的时候,普京仍然不是敌人;因此这个人就变成了一个实力强大能够灭掉幽灵党、跟英国特工血战,论这个基础来说的话,怎么说也应该是普京才能做得到,但是他却不能是普京的特务,而必须是一个很没有说服力的独立的黑帮。这反映的就是乌克兰战争爆发以前的形势,这是乌克兰战争爆发以前、武汉肺炎爆发以后。
所以坏人要把实验室,看,跟武汉石正丽的P4实验室一样,P4实验室的病毒捞出来危害全人类。当然我们不用猜也能看出来,007和邦女郎联合起来,英雄美人按照他们的传统方式搞定了这些万恶的黑帮。但是这些黑帮,明明是P4实验室,但它不能是中国,明明是一个形象跟克格勃没有什么区别冷酷的俄国杀手,但他不能是普京。普京和中国已经快要变成敌人了,但是还没有正式变成敌人,这就是乌克兰战争爆发以前。这部电影要是晚拍两年,在2019年以后开拍的话,我敢说反主要反角萨芬(Lyutsifer Safin)一定是克格勃特工,不,不是克格勃特工,而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特工,他们的基地说不定就在顿巴斯,好吧,这部电影拍早了两年。
[00:44:24]电影结束的时候邦德好像是死了,但是电影又打出一个条幅说是,有趣的就是好像大多数看电影的人没有看到这步,他们估计是看到片尾音乐出来,邦德所在的岛被导弹轰炸以后就结束了,但是最后又打出一行来,007行将归来,看来是他们还准备在克雷格退休以后再派一个新的007。再派一个新的007,我敢打赌普京和习近平手下的人又会变成主角了,因为乌克兰战争已经爆发了。我很期待,按照007电影的规律来说,那大概在2028年以前还会再拍一部新的007吧,这部电影大概就是会有像维多利亚小姐(Victoria Spartz)这样的乌克兰美女出来当邦女郎了,多半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杨紫琼——杨紫琼最近才跟拜登发过奖,当然也有可能说不定下一任邦女郎又是杨紫琼了,这时候的杨紫琼大概就是跟邦德联合起来对付习近平手下的恶棍的台湾人了。
好吧,我觉得大家浪费的时间挺多的,你真的不必去研究什么狗屁文科,正如我们敬爱的炸博士所说那样,文科生全都是sb,你研究的结果正如斯大林同志所说的——斯大林同志,伟大的慈父跟俄罗斯气象学家曾经有过一次有趣的对话,他对气象学家说,你们预测天气的准确率能够达到多少呢?气象学家回答说40%。他心里说,我TMD牛皮已经吹的太大了,但是由于我的老师和同学都已经死在集中营了,我不吹牛是不行的。斯大林摇摇头说,你们的工作做的不好呀,同志,你想想,如果你们把你们的预测反过来,那么你们的准确率岂不是达到60%了吗?广大的文科生干的事情就是这种事情嘛,比气象学家还不靠谱的事情,预测你妹呀。
世界上最准确的预测就是《太阳报》和007电影。假如你像一个美国的沙发土豆一样,你TMD从来就不会看《新政治家》和《华盛顿邮报》和所有的装逼报刊,你看看电视就可以了,你当然也可以看看007电影,或像英国的美女爱好者那样只去《太阳报》的话,那么你预测形势的准确性会远远超过广大知识分子、超过像博尔顿这样的国务院专家的。这里面当然是有道理的,因为针对最底层人民的文宣是国家利益的体现,就像路易十四时代黎希留和天主大国的领袖、新教国家的领袖、奥兰治亲王或者伊莎白女王时代,他们对他们的底层人民制造的形象一样。英国人几百年一直认为天主教徒是狡猾的坏人,以至于后来他们必须跟法国结盟对抗德国的时候,切斯特顿这种人喋喋不休地让英国公众相信拿破仑法典是多么伟大、法国的天主教农民道德是多么高尚,都不大起作用。而德国人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也是新教徒,英国人凭什么帮助法国人来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