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阿姨早安,我是剿匪学院。上次访谈的时候请教了您关于柯文哲的选举策略之后,不出意外地他立即举办了一场失败的实体动员,而且参与的人可以看得出来,绝大部分是未婚男性。因为当前都市区昂贵的房价,感觉他们个个都充满了那种求偶的焦虑,然后这种动物性的交配的焦虑,好像转化成为他们支持柯文哲以及追求所谓的居住正义的这种主要动力。今天想向请教的是一个会员的问题,就是说在当前的这种时代环境下,恋爱跟择偶的过程中,想请教您会比较看重哪些因素,或者是自己会抱有怎样的心态。这个会员认为,客观来看,人是不断变化的,那么双方在短暂的交往跟相处之后,就确定未来的长时间在一起生活的这种人生契约,好像是一种难以预料的事。对于未来的这个婚恋的对象,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洞察一些对方难以掩饰,或者是隐藏以及难以改变的一些要素?另外来说,说现代的这种恋爱的自由、婚姻自由,对比历史上的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族联姻这些讲究门当户对的方式相比,您会认为当代的这种恋爱婚姻自由算是一种跨越式的进步吗?
刘仲敬:
恋爱婚姻自由其实在部落时代是自然的,因为一个部落只有那么多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为一个中学的男生和女生,女生会喜欢篮球队员或者是其他在运动中表现比较好的人,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他们选择范围是很有限的。人类的基因本能就是在那个时期基本上定型的,所以实际上有效的择偶范围也就是十几个人到几十个人这个范围内,自由不自由也就是在这个范围之内,所以恋爱自由跟包办婚姻的差别是极小的,因为包办婚姻的家长考察的范围也不是很大。包办婚姻的意思是伴随着家长制的出现和复杂阶级结构的出现,需要有专家来进行阶级分析。
而在部落当中,一个人的主要资产是什么呢?就是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公共财产,比如说打猎的猎物,这个很好理解,就是猎物要么是一段时间一点也没有,要么是一下子就来了一大堆,吃都吃不完。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想一个人独吃的话,其实也无非是让这些猎物烂掉,你合理的策略就是打到了猎物,而且打猎就是军事行动,狩猎就是军事行动的原型,通常是需要大量的、部落大部分的男性人口去参加,而其他的人多多少少也要事先做些辅助性的准备工作,所以你自然的选择就是,有了猎物你就举行,像印第安部落,你举行宴会,所有人,吃得动的人全都来吃,以尽快吃光为原则。这样你跟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下次打猎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给你帮忙,就是这样。人的主要财产是什么呢?可以称之为私有财产的是什么呢?就是巫术的咒语之类的,比如说做成一个符咒小口袋,贴身戴在身上,这东西可以增加你的勇气,可以在恋爱的时候迷惑女人,可以使你拥有特殊的巫术能力之类的。
这个东西别人是偷不走的,你是不是个高明的巫师,这个是你的个人才能,同样的东西拿到别人手里面,别人用不出来,发挥不出它的手段,发挥不出它的全部效能。这个其实就是对现代人称之为是个人才能、勇气、魅力的东西一个物质化或者是符号化。现在人强调政治家要有「卡里斯玛」(Charisma,魅力),要有超人的个人魅力,大家在职场和社交场合要有戴尔·卡耐基那种赢得朋友并影响他人的魅力,要有管理情绪的能力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其实就是古人称之为巫术的东西。古人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巫术。一个人脾气特别好,善于跟大家交朋友,这就是他的巫术本领超群,他有白巫术;另一个人呢,脾气乖劣,见到什么人都不高兴,总是咒别人要倒霉,而且如果她是一个恋爱失败的老女人的话,那她是什么人?她是一个黑女巫。童话故事里面黑女巫的原型就是这样的,女人如果恋爱失败,然后到了中老年就失去恋爱机会了,又没有完整的家庭,她很容易抱怨社会、抱怨男人,因此对世界充满恶意。然后其他人也就害怕接近她,像是狄更斯小说里面赫薇香小姐那样(注:小说《远大前程》里的角色)。那么这样的人就会被部落和社区说成是什么?「她是一个女巫,她有凶颜,跟她接触的人要倒霉的,我们要离她远一点。」这就是黑女巫。
但是那些擅长于跟人打交道的人,那他有白魔法,有特殊的亲和力,或者是如果是勇士的领袖有特殊魅力。这些是什么?这些东西全都是巫术。勇士,说明他也许是吃了狮子心、豹子胆,也许是打仗的时候像亚美尼亚人所说的那样,他披了狮子皮、豹子皮和猛兽的皮;也许是他打败敌人的勇士以后,把敌人的心脏挖出来吃掉了。这些东西都是有魔力的,狮子和豹子的力量很大,所以狮子皮和豹子皮也一定是有魔力的。你穿上狮子皮或豹子皮,或者是狮子皮、豹子皮做的衣服,或者哪怕到后来文明进步以后,国王已经不直接穿狮子皮、豹子皮的衣服了,但是国王作为军队的领袖,他往往会拿一个狮子头骨或者什么东西,或者是狮子的骨头或者皮取一小部分做成的帽子或者衣服戴在头上。大家都知道,我们的领袖(国王)是一位像景阳冈武松一样,打死了最难打死的狮子的赫拉克勒斯的英雄。国王本人戴上这样的帽子或者头盔以后,顿时勇气百倍,手下的武士们看着国王戴上这样东西,我们的敌人可是个懦夫呢,没有这样的东西,也就跟着勇气百倍了。他们感到自己勇气百倍就打了胜仗,然后他们就觉得,狮子骨头或者是狮子皮的巫术好管用啊,或者是吃了敌人的心脏之类的,也有同种的效果,这些都是巫术。
当然吸引女人也是靠巫术,谁谁谁,很得女人的欢心,那他肯定是吃了什么什么药粉啊,诸如此类的东西,很得女人的欢心。有一个人条件好像不差,可是别的女人总是不喜欢他,他是不是被坏女巫下了魔法呀?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好女巫去把魔法解除了?童话故事之类的或者是民间传说之类的,就是这么产生的。
恋爱的一个范围就是一个中学的高中部那么多人口,一个女孩子在她总共认识的,比如说七、八十个男生中间,觉得看着顺眼的,算得上是优秀的大概有十几个,在这十几个中间选来选去,以及,十几个也不一定全都看上她,在看上她的人中间选来选去。因为,我们可以想象一个高中部,那么这个学校无论是什么性质,比如说天主教学校多半是天主教徒,背景、阶级都比较相似,所以在里面选的话,阶级背景也差不多。同样在古代的一个部落里面,同一个部落,比如说有的部落占有盐矿,或者是可以做石刀的锋利石头矿,那就比较富裕,其他的部落就比较穷,但是部落内部的差异是很小的。就是其实你在部落里面选择两个男青年,他们的阶级地位是几乎相等的,那你就要去看他的巫术能力和个人魅力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由恋爱,在刚才描绘的那种高中部的情况下是可行的。在部落条件之下,你的巫术才是你的私人财产,以及你是不是能够变成英雄、优秀的猎人、得到女人青睐的关键,其它的东西全是公有财产。猎物是公有财产,草场是公有财产,牧畜群是公有财产诸如此类的东西,大部分东西都是公有财产。只有你的魅力、巫术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凭这些去赢得同一个部落跟你阶级地位差别很小的女性的欢心。这就是自由恋爱的原型了。自由恋爱的前提就是信息透明度很高,而且所有人的背景,大家全都是知根知底的,就一个部落,几十个人,顶多几百个人,谁是怎么生下来的,谁是怎么长大的,大家全都一清二楚。所有的背景都是透明的,信息透明,而且选择的对象不多,而且去选择对象的阶级跟自己没有差别,这种情况下自由恋爱是正常现象。
父母或者是长辈——首先就是,酋长本人也就是个打猎队的领袖。打猎的时候,如果有人破坏打猎,把猎物吓走了,让全部落挨饿,这是罪大恶极,酋长当时杀了他也是可以的。但是打猎结束以后,任何法律都是私法,就算是张三杀了李四,那是李四的老婆的事情,酋长是无权过问的。李四的老婆可以让他弟弟或者是叔叔,或者是让她儿子把张三回过头来杀了,酋长是不能管的,或者他可以向张三(要求)赔一笔钱,赔些宝贵的东西就了事,酋长也是不能管的。顶多是张三李四自己搞不定的时候,觉得需要有人仲裁的时候,主动来求酋长,送些肉干之类的东西请酋长说话,否则酋长是不能管的。打猎结束以后,酋长什么权利也没有了,只有一点基于经验的威望——酋长尚且如此,普通的父母自然也就是这个样子,他当然,第一是没有能力,第二他也没有动机,选张三和选李四都是部落的好青年,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部落的坏青年,那种一打猎就要哆哆嗦嗦,不敢出去打猎的、让所有女人都瞧不起的懦夫,或者是自己已经残疾了还不肯好好学一门专业手艺,好好打铁或者是好好唱歌,证明自己虽然不能打猎,但是在自己的专业上很有发挥,是一个很值得重视的部落成员,弄得自己百无一用,谁都想把他赶出去的这种人。小女孩不想要,爸爸妈妈也不会想要的。双方在信息基本透明的情况下意见不会有多大的分歧的,这就是自由恋爱的本质。
然后文明复杂了、阶级复杂了、财产制度变得复杂了以后,就会出现,要了解对象的各方面的条件,根本上讲就是阶级条件,是一个专业化的概念,比如说,在18世纪的英国,这事儿只有律师才能搞得清楚。小姑娘怎么能知道呢?一个对象来了,骑着名马、开着豪车来了,谁知道他不是在伦敦的高利贷公司借了2万英镑出来充面子,准备娶一个10万英镑的女继承人,然后娶到了老婆以后翻脸不认人,说是「老婆,你把钱拿出来替我还债吧!」
别的不说,莎士比亚的剧本《威尼斯商人》,重要的人物巴萨尼奥(Bassanio)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他跑去找安东尼奥借钱,他说,亲爱的安东尼奥(Antonio)我现在没有钱,而且负了很多债,但是我现在想到一个发财的大好主意。最近有一个富有的女继承人波西亚(Portia)的父亲死了,她是要嫁人的,我如果娶了她用她的钱来还我的债,我一下就发财了。但是我连车马费都付不起,亲爱的安东尼奥,借点钱给我,让我打扮得体体面面的,让她喜欢我。她喜欢了我以后,我就能够还清你的债务和所有人的债了。然后波西亚嫁给了他,安东尼奥的船失了事还不起夏洛克的钱,波西亚作为一个女律师就去替他打官司。整个故事情节就是这样展开的。
那么,谁能识破诸如此类的骗婚者的阴谋呢?也许是可怕的阿加莎姑妈(阿加莎姑母(Aunt Agatha)《万能管家》中的角色)。可怕的阿加莎姑妈无所不知,她的一生的最大爱好除了打桥牌以外,就是伸长自己的耳朵,到所有人家的客厅去探听——莉迪亚小姐跟奥利弗先生,感情有没有破裂啊?巴伦勋爵有没有从地中海回来呀诸如此类的……她的消息比皇家海军还要灵通,比所有政治家的情报部门都还要灵通呢!
[00:13:27]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他在苏格兰没有别墅、以前在克里斯托尔也没有人认识他,本郡也没有买田买地,他突然带了很多钱来,谁也不认识他,这个人有点可疑,我要去圣萨罗探听一下他。当然最靠谱的办法就是派律师,再加上私人侦探,像《月亮宝石》威尔基·柯林斯那样的小说中写的那样,正确的做法就是请一个,范琳达夫人为了让雷切儿小姐得到正确的婚姻,正确办法就是,首先请一个经验丰富的律师把所有的遗产都安排好,规定他们夫妇两个将来结婚以后只能用遗产的利息,而不能够私自变卖遗产。这样就算有骗子来骗,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就是你无法变卖遗产,只能够过一个富家翁的生活,遗产可以保证你过富人的生活,但是你不能够变卖家产,你老婆也不能变卖家产,尽管她是产业主。那么一个男人如果是为了雷切儿这个人来求婚的话,他不会在乎这些的,他本来就不想占你便宜的。如果一个人的目的是为了娶了雷切儿小姐,然后让她倾家荡产,把她的家产变卖了给自己还债。那样的话,他咨询过律师、看了遗嘱,知道遗产和婚约的条件以后,就会失望,自己知难而退,这样就可以把骗子打发掉一大半。然后她也可以请伟大的卡夫探长对几个主要候选人做背景调查,卡夫探长可以去调查伟大的慈善家艾伯•怀特先生,大律师,他的律师事务所一年挣多少钱,他要花多少钱?统计一下,不得了,这位律师虽然是著名的慈善家和大律师,收入很高,但是他的开销很高,而且不得了,他在伦敦还包养了一个情妇,那个情妇的开销更大。两下一算,他老人家入不敷出,肯定借了很多钱。这个候选人一定要pass掉,诸如此类。用诸如此类的方法,我们的女继承人就可以平安地嫁给最合适的、真正爱她、而且自己也有钱的对象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让雷切儿自己去自由恋爱,那么她怎样自由恋爱?她就是举行跳舞会呗。像《傲慢与偏见》和《飘》所描绘的那样,大家举行跳舞会、去认识各种男青年。她只会知道某某男青年是不是风度很潇洒,骑马的姿势是不是非常潇洒,说话是不是很好听、很有礼貌诸如此类的东西,她遇到骗子的概率显然是很高的,所以我们敬爱的雷切儿小姐是不能够自由恋爱的。她的恋爱要由他妈妈跟大律师和大侦探共同考虑,设计一个像国王的联姻一样复杂的程序才行。
但是在阶级社会往往就是,上层阶级受到礼法的严重束缚,通俗的说就是TMD,像《名利场》所描绘的那样,不就是2万英镑的遗产在作祟吗?于是就产生了无数的文学。啊!真爱的男性和女性不能结婚,因为遗产的缘故,因为家族仇恨的缘故,《罗密欧与朱丽叶》诸如此类的,真是太让人遗憾了。是不是我们可以私奔一下?惊世骇俗地私奔一下,可以传为美谈,但是,实际上的效果不见得很好。
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 1792-1822)就是一位私奔的专家,他自己就是一个贵族子弟,他就不高兴门当户对的包办婚姻,然后他就自由恋爱。因为他是牛桥(Oxbridge)的学生而且有很多先进的思想,还写过一些政治小册子,还写过诗,所以他可以做跨阶级的联姻。但是他像所有男人一样是见异思迁的,他刚刚恋爱的时候觉得赫利埃特小姐(Harriet Westbrook)比任何门当户对的婚姻都要好得多。他们可以抛开世俗社会的闲言碎语,自己像罗密欧朱丽叶一样,老子跑了,跑路、跑路,跑到国外去生活。英国人骂我,我就反过来骂一骂英国,顺便再捧一捧爱尔兰人和法国的革命家,这些人都是英国人的敌人,然后我就出了这一口气。但是过不了多久,赫利埃特年老色衰了。然后他又碰上了玛丽•雪莱(Mary Wollstonecraft Godwin),玛丽•雪莱是著名知识分子戈德温(William Godwin)的女儿,是当时为数很少的女思想家,现代女权运动的创始人之一,那个水平比赫利埃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乖乖!又美貌又知性少女,雪莱顿时觉得自己是年轻的时候一时糊涂,我是怎么搞的呀?于是就跟玛丽好上了,于是气得赫利埃特跳了河。
这一下英国人更加没有办法忍受他了,从英国人的角度来讲,赫利埃特之所以会死,不就是因为你这个坏男人始乱终弃吗?你要是没有搞她,要是她像是奥斯汀(Jane Austen)小说中的「爱玛」一样,老老实实嫁给一个本阶级的男人,或者像是司各特(Sir Walter Scott)小说《肯纳尔沃思堡》(Kenilworth)里面的女主人公一样,老老实实嫁给自己的康沃尔绅士,不要去高攀莱斯特伯爵的话,她何至于死于非命,都是坏男人的错。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请你到家里面去跳舞或者是吃饭了,你就是一个社交的瘟神,像中世纪被开除教籍的人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吃闭门羹,于是雪莱和玛丽•戈德温只有跑到意大利去住。然后,我们要注意,雪莱只活了29岁,他还没有来得及死,在意大利就爱上了充满异国情调,哎呀,比我们冷淡的英国美女要热情奔放得多的意大利美女维维安尼。然后他又写诗说:「玛丽的帝国像是月亮一样已经黯然失色了,在太阳的光芒照耀下…」按照这个形态来分析的话,他如果活到35岁恐怕还得再闹离婚案,反正到了意大利,他已经被教会驱逐,被所有的社交场驱逐,反正也回不去了,估计他要想怎么干也就可以全凭自己的意思。但是这时候他的船出了事故,他就淹死在海里面了,所以他最终还没有与玛丽离婚。
自由恋爱的结果往往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相信自由恋爱的男人就是说,投入了一场危险的赌注、没有教会会管着他,没有父母会管着他,没有利害关系会管着他,你只能靠他永不变心,但是要让男人永不变心,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见异思迁是男人的本性。而年老色衰则是女人必然要经过的,尤其是在生育以后。中年女性用什么办法来保持自由恋爱的婚姻的稳定呢?所以文学作品一般都在罗密欧和朱丽叶私奔以后,或者顶多在婚礼的钟声中结束了。婚礼以后发生什么问题,就像鲁迅先生所谓的「娜拉走后怎样?」他很煞风景地说是,恐怕要去当站街女郎吧!文学作品是不考虑的。
在现实生活中自由恋爱的结果一般就是产生了得不到社会规范保护的夫妻,然后这对夫妻中的女性很容易像赫利埃特一样,真实生活中的赫利埃特,哥德《浮士德》剧本里面的格雷琴那种下场,总之是没有好下场。男人可以,男人即是犯了天大的错,比如像雪莱这样,他好歹是贵族子弟,就算所有人都给他吃闭门羹,比如说他可以下一次在希腊独立战争的时候去参加军队,跟土耳其打一仗,打一仗回来以后,大家就会忘记他过去的事情,他最后还是回来。他如果不死的话,到阿尔及利亚去打仗,或者到殖民地去鬼混一趟,转一圈回来以后,过去的事情是可以一风吹的。但是女人没有这么便宜,你一辈子真的这么完蛋了。自由恋爱的结果一般就是这样。
而包办婚姻呢,到一定程度就是,有了孩子以后感情会冷淡下来,但是孩子的继承权早就由伟大的大律师给你写在婚约当中了,而且切斯菲尔德勋爵还指望,我已经老了,总有一天会当不了国会议员了,我让我的秘书,比如说埃德蒙•伯克去竞选会议员,同时希望你参加军队或者是到外交界里面去替我们光宗耀祖,我们全家族的下一代,包括我的无数表弟、表侄和门客都指望着你有点出息,替我们家撑住门户呢。你不行,可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啊,你就是个小王子。
于是故事就要向下一代方面展开。也许这个男的会偷偷去伦敦包一个下层阶级出身的人当情妇,但是,只要他回到乡下大宅的时候维持礼法的话,这个对社会和家庭的影响是基本没有的,大家可以睁一眼闭一眼。重点不是你有没有在伦敦包一个情妇,而是你包这个情妇花的钱不会影响太太和律师设计的家庭投资计划,在这个限度之内是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或者你到东方去旅游的时候,像我们敬爱的福楼拜同学,他到叙利亚和埃及去旅游,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妓女,因为在欧洲,礼法把他管得太严密了,他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
就像佩勒姆勋爵和英国领事所说的那样,清教徒对基督教的男人的管束可要比伊斯兰教的男人要严格得多,虽然伊斯兰教的男人其实也没多自由。但是至少在欧洲人的想象中,从孟德斯鸠那时代开始——孟德斯鸠成名就是他写了一部香艳小说《波斯人信札》。《波斯人信札》主要的背景就是,后宫呀,亲爱的,不但皇帝他老人家有后宫,一个有钱的男人也可以包一个后宫,后宫里面有好多女人,全归我一个人。欧洲人最喜欢看这样的色情小说了,因为他们自己只能娶一个老婆,所以,在不敢造次和循规蹈矩之余,小头和大头互动一下,在当时,色情文学也不像现在的AV电影这么普及,时不时地就幻想一下——啊,如果我在美好的东方,像克洛所幻想的那样:「我是不是,像我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是不是可以包养很多女人呀,而且还不用求爱,她们必须只忠于我一个。」好爽呀,于是我就写了很多爽文。
跟他同病相怜的欧洲男人,看了这样的爽文,好了,历史学家说这是启蒙运动的著作,但是我们要老实承认,这玩意儿像《十日谈》一样,是一部色情小说,那些启蒙思想如果没有后宫故事的色情衬托,对了,还有最后争风吃醋,最后闹出情杀案之类的的命案之类的情节在里面的话,大家可不见得,哦我说错了,应该不是孟德斯鸠,应该是狄德罗吧,好像是狄德罗写的《波斯人信札》,但是anywany,反正是法国启蒙运动,大家才没有兴趣去看那些狗屁枯燥无味的启蒙思想。
我们敬爱的葛德文同学也是一位启蒙思想的大家,他写了一本又臭又长的《政治正义论》。地球上有几个人愿意把《政治正义论》看完呢?正如当时的英国首相所说的话,首先,这本书要卖五英镑,平民阶级的人根本就不去买,能买得起的人又没有几个愿意把它看完,谢谢,我不觉得这家伙会给我们造成革命的危险,我们可以在财政部给他安排一个小官,让他整天只领工资,不用上班,安安心心地从事学术研究,哪怕那学术的研究结果全都是反对我们的,我们也不用担心它会造成什么后果。
所以,我们敬爱的福楼拜到了东方,他就去找女人了。伊斯兰教的男人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样自由自在,所以他能够找得到的其实也就是一些妓女,后来,据说他是染上了性病之类的东西。anyway,当时的欧洲人到东方去有很大一部分的理由就是去寻求性自由的,你可以在伦敦包一个下层阶级的情妇,也可以去东方旅游——去意大利,像歌德他们,所谓意大利对严肃的日耳曼人的致命诱惑;日耳曼知识分子对希腊的致命诱惑,像尼采说的那样,北方(阿尔卑斯山以北)的严肃的北欧人,追求地中海的阳光和树木的希腊艺术。OK?当然也追求启蒙思想 ,当然,这是其中的一部分。
但是另一部分,也是追求污秽的小巷和糟糕的食品当中,破衣烂衫的美女时刻会出现,而且不受德国的社会规范的限制。而且,德国的钱的币值比起穷困的、混乱的意大利要硬得多,就像茨威格所说的那样,通货膨胀的时代,英国的失业工人拿着英国的失业救济金跑到德国和奥地利来住大酒店,德国人快要气死了。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英美来的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就像80年代的香港小老板一样,本地体面人家的女儿去给他当情妇或者是嫁人的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在这种性嫉妒的气氛当中,希特勒才能够得到产生呀。北方人在南方感到了什么诱惑,大家没有提或者是不好意思提的一点就是,意大利的情妇和私生子。在这里,你可以只用你旅费当中的一小部分,在当地人看就是一笔大钱了,80年代的香港小老板到沦陷区来,要找一个情妇,二奶、三奶还不容易呀?对他来说是一个小钱,在当地就可以包养到最好的女人了。呵呵呵呵,多大的诱惑呀。
当然,在歌德的游记当中,或者是诸如此类的伟大著作中,我们只看到希腊雕像的诱惑和古典文化的诱惑。德国古典主义是意大利的阳光造就的,同时意大利的妓女和情妇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比伟大的知识分子愿意承认的要大得多。知识分子尚且如此,贵族更不用说了,雪莱最后不是跑到意大利去了吗?拜伦不就跑到希腊去了吗?福楼拜、莫泊桑全都跑到埃及和叙利亚去了,那真是男人的巨大解放,这个解放往往是以梅毒为结局的。莫泊桑先生临死的时候,梅毒入脑,像我们敬爱的列宁同志一样。他的医生说:「可怜的莫泊桑先生已经沦为畜生,完全丧失了人类的理智和廉耻。」
这就是他们的自由恋爱了。这个自由恋爱跟唐宋明士大夫侯公子和李将军的搞法是差不多的,你要在青楼当中寻找你的自由恋爱。其实,1919年五四运动发生的时候,在五四运动引起的民间反应当中,政治的部分远不如自由恋爱的部分吸引人。大多数青年男女喜欢自由恋爱的部分远远超过喜欢文学上的浪漫主义和政治上引进的各种主义。但是其实,这些主义理论上的来源于欧洲,至少在1914年仍然是礼法、等级、包办婚姻占主流的社会,很少有几个欧洲人在1914年会依靠自由恋爱来决定自己的婚姻。
从上到下的各阶级,不要说贵族阶级,当然是要为国家利益和家族利益考虑呀,就算是平民阶级、小资产阶级,著名的法国外省的小资产级,你在莫里亚克和其他人的小说中间就可以看到,谈判一笔嫁妆诸如此类的东西,其实跟外交谈判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女孩子是不能够随随便便自己嫁的,自己嫁了以后,跳出原有的社会安全网,多半也没有好下场。稍微有点财产的人,婚姻都是经过仔细安排的。谁能够自由恋爱呢?
A,真正享有自由恋爱的,是游士,游动的知识分子。受过一点高等教育,从事记者,特别是从事记者这一类的无根职业,到处游荡的人。而且他们的出身往往是不高的,往往也就是小资产阶级的人,但是已经因为有了些学问,却心比天高,不大瞧得起自已的本阶级的人。同时男性总有性需要,他们大多数当然也是男性,经常到各处乱搞的。他们的梦想就是在高于自己的阶级当中赢得对象,打破原有的阶级限制。他们,从经济上讲,当然也就是雷切尔小姐、阿加莎姨妈,卡夫探长这些人极力要防范的那些追求财产的、靠不住的骗婚者。我凭什么来配你财产呢?凭我的颅内高潮,因为我是个很有学问的人,OK?当然也是经常碰壁。经常碰壁的结果,他们自然有一些革命思想,容易变成红色30年代的左派青年,政治上支持共产主义和社会上支持自由恋爱往往就是一回事儿。他们把他们的文学作品传到了中国。
而可怜的,就像钱钟书所描绘的那样——在西方,文学作品的销路取决于中产阶级的口味儿。比如说在美国,最销得出去的影片其实是像《哈代法官》这样的B级片,描绘的就是很有道德的基督徒家庭的平淡乏味的生活,而不是著名电影经典中描绘的那些浪漫情节。这是美国大多数人的生活,直到现在也仍然是这样。《廊桥遗梦》应该是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引入美国流行文化的一个大成功吧,但是它里面的女主人弗朗西斯卡,其实大部分时间里都过着哈代法官的那种富裕的,但是严肃而乏味的生活。他们的生活水准,大概在美国以外,住豪宅,一天到晚浪费电、浪费水、浪费车,在美国以外那都是只有特权阶级、极少的特权阶级才能享受的生活,在美国是普通中产阶级日常享受的生活,他们的婚姻仍然是典型的基督教那种严肃的以责任为基础、而不是以私人感情为基础的婚姻,对于她来说,欧洲曾经有过的一丝恋情,只是跟自己的生活无关的,遥远的美好的回忆,像外星人的故事一样,跟自己的生活不搭界,她也不能够离开自己的生活轨迹。今天的美国人,大多数人仍然过着这样的生活。
欧洲文学,五四运动以后引入中国的那些欧洲文学里描绘的那种生活,其实是极少数浪人的生活,但是可怜的中国读者,就像钱钟书所说的那样,中国文学的销路是由中学生决定的,当时中学生是知识分子的主力,因为大学生还是很少的,他们幻想的欧洲的自由恋爱,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恋爱在欧洲并不存在,也只是欧洲文人、极少数浪人的生活和他们的幻想,变成了他们打碎家庭的动力。帝国主义在哪里,他们并不能看清楚,军阀他们也不见得能碰得上,但是对他们自由恋爱构成障碍的家庭,像巴金小说中的那些家庭——那些家庭如果跟欧洲的家庭相比起来的话,老实说,他们对子女自由恋爱的干涉不是更多而是更少。他们的特点就是,正在瓦解的儒教家庭对子女的权威正在消失,变得若有若无,尤其是那些个子女还受过一点新式教育的话,基本上是管不住的。但是就是这一点管,比起欧洲那种铁一样严格,我想贵族阶级到现在还是铁一样严格的家庭纪律,子女,尤其是长子,参加军队到阿富汗去打仗之类的是神圣的义务,哪怕是公主也要去参军,因为你不是为自己生活的,你是为人民生活的,奉献和牺牲是你生存的基本目的,责任和荣誉是你的主要追求,是根本容不得这一套的。但是中国的中学生却想象,西方人都在享受电影和小说中的那种自由恋爱,所以我们要打烂家庭,然后OK,他们就这样干下去了。
打烂家庭,一般的结果就是,产生出像江青同学在上海那样住着阁楼、饥寒交迫的找不到任何工作的文科生,对了,炸博士最讨厌的文科生。但是这一点上,我们敬爱的炸博士是对的,虽然他找不到媳妇,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因人废言,他说的话是对的,就是,弗朗西斯·培根也是这么说的,产生出大量社会不能容纳的文科生,他们除了去搞革命以外还能怎么样呢?他们在阁楼里面饥寒交迫、痛恨整个资本主义社会,最后,他们当中有一部分自然会投奔延安,然后到了延安又跟工农群众出身的士兵、军官发生冲突,最后被打成右派分子。这就是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的经历了。当然还有一部分就在资本主义社会当中,在上海和香港当中饥寒交迫地过了一辈子。
还有另外一个阶级是比较自由的——下层阶级。下层阶级没有礼法,就是无产阶级的财产也很少。比较规范化的无产阶级就是,比如说手工业者或者是公会之类的,那他们就等于是中产阶级的下层,他们自己的礼法也跟小资产阶级差不多,他们也没有多少的自由。比较浪人的就是临时工呀诸如此类、打工仔之类东西,以及农村当中没有财产当不了地主的,照美国的说法是的季节工这些人,他们享有广泛的性自由,跟知识分子差不多,各种露水婚姻。
这些人在殖民时代可能跟他的露水夫妻到殖民地区,因为殖民地土地便宜的缘故,一下子自己变成了地主,然后又需要新的礼法了。如果留在本土的话,多半就是一辈子当浪人。他们是高度自由的,他们的女人是城市妓女和资产阶级的情妇的主要来源,因为对于她们来说,做情妇和做妓女都是阶级上升,比起在自己的男人当中过不稳定的生活。过不稳定的生活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在教会看来是不规范的,不符合基督徒的榜样的。但是要符合基督徒的榜样,你至少在教区里面要租一个小茅屋,向地主租点土地定居下来,才能够过得了规范化的生活。如果你只是一个浪人,在各村子间游来游去地打零工,那你确实规范不起来,你的冲动必然就是随处乱找女人。这个阶级像知识分子一样,也是享有充分的自由恋爱的。
当然还有一个集团,就是蛮族部落。虽然在19世纪、20世纪的现代化社会,世界上不是还有蛮族部落吗?蛮族部落的生活跟几十万年前的人类差不多,阶级不明显,财产只有咒语、符咒、个人魅力那些东西,他们的女人也是习惯于自由恋爱的。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野蛮部落比起文明人享有的自由恋爱的度要大得多。这些部落,按照人口的比例来讲的话,19世纪、20世纪已经降到微不足道的地步,但是按地理面积来算的话,他们恐怕还是占有人类居住区域的一半以上。比如说你去,像30年代的刘半农(注:刘半农(1891年5月27日—1934年7月14日)中国诗人、杂文家和语言学者,中国早期摄影理论家)那些人,到广西去搜索民歌之类的,然后他们就会像黄遵宪(注:晚清诗人,外交家、政治家、教育家)一样发现,山地蛮族享有高度的自由恋爱,他们不像是苏州或者成都的地主阶级子弟那样,因为土地财产和阶级地位的缘故,要限制子女的婚姻自由。他们的男人和女人唱唱歌诸如此类的,看看男人的勇气、打猎的勇气,或者诸如此类的,就可以比较自由地选择自己的配偶了。这就是自由恋爱和它所在的社会演化生态能够容忍的范围。
今天的特点是什么呢?就是在全球化时代,游士阶级,包括像新竹、双北那种大台北地区以及侯友宜的新北市,正在冲天涨的房价制造出来的那个高薪打工仔阶级,香港金融城和伦敦金融城的高薪租房阶级,他们拥有的高工资放到世界上的大多数地区,那简直是一笔横财,但是在本地,在他所上班的地方,是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的。
这些人就是柯文哲的主要支持者。他们是被全球化设定了,要断子绝孙的。他们得到的东西就是以断子绝孙为代价的。所谓居住正义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嫌房价太贵。房价如果便宜,你还有工作吗?这可不是马英九设计,也不是蔡英文设计的,这是全球资本主义的基本逻辑,你丫是干什么用的?你丫就是全球资本主义的燃料。高工资诱惑你来到城市,因为在你原来出生的乡下,这是一笔高工资,但是你却不知道城里面的消费水平是怎样的。然后等你到城里面消费的时侯,你会惊讶地发现,在乡下添一个人添一双筷子没有什么压力,在城里面你敢生一个孩子,那简直是要你的老命了。
为了维持你习惯的生活和娱乐,你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不能买房子。然后你说「居住正义」。你说30年以前,一个公务员和教师在大安区买一个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我们全家三代六个钱包也买不起了。而从GDP的角度来讲,当时的台湾还是一个不发达的国家,现在的台湾却是一个发达国家了。朋友们,同学们,在国家建设者和开发者的角度上,台湾是一个成功的经验,而成功经验的结果却是让我们断绝孙。世界是不是出了一点毛病,我们需要居住正义。如果是在1930年,我们就去投票支持一下共产党,给你们万恶的资本主义政府一点颜色看。但是现在共产主义已经破产的情况下,我们仍然对所有的建制派不满,但是我们自己也知道,只有傻逼才拥护共产主义。那么我们需要一个不是共产主义,但是能够给我们提供居住正义的人,也许他是马克龙或者诸如此类的人,也许是柯文哲。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什么?他们是没有纲领的。为什么没有纲领?就是我们要坦白承认,居住正义是根本没有解决方法的。居住正义有一个解决方法,就是中国的核弹头如果是落在台北市,那么居住正义的问题就解决了,房价马上嗖嗖嗖就下来了,但是那时候你也绝对不愿意住在那里了。
然后蔡英文政府在大选前夜就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我们敬爱的林静仪医生很开心地告诉我们,从来没有哪一个政府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出台了这么多的惠民政策,但是我没有研究它的惠民政策也可以想象得出,这些惠民政策全都是不管用的。有很多选民可能会觉得:「妈的,蔡总统还是不错,选举来的时候给我们这么多优惠,我还是投一下赖医生一票吧。」然后,但是等过了两年以后,比如说等到2026年的时候,他又会说:「赖清德纯粹是个骗子,这些居住正义的政策全他妈的跟柯文哲一样,和马英九一样,纯粹是骗子,我他妈的还是付不起房租。」这是必然的。任何政策都是不管用的,因为这是全球资本主义的内在逻辑在起作用,高房价是这个体系的组成部分,如果房价降低了,你的经济也就起不来了。高房价提高了成本,把台北的产业赶到了新北,使侯友宜看上去像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但是这其实就是浦东开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等新北市的房价起来以后,企业租写字楼极其困难以后,同样的做法又要再演出一遍。
你可以看出全球资本主义扮演什么角色了吗?他是一个猎人。本地区有很多猎物的时候,他放火烧山,烧出了很多猎物,很丰厚的。80年代的台北赚了一大笔钱,然后转到现在的新北,再赚一大笔钱,2050年的时候,它又要转一个地方。他不能长期留在一个地方。因为刀耕火种再加打猎是很消耗地力的,人矿很快就会用完了。然后我还要找下一个地方,也许是菲律宾,也许是印度尼西亚,也许是印度,人矿资源极其丰富,地价极其便宜。为什么川普想要跟朝鲜谈判?如果我们敬爱的金将军没有那么多安全方面的考虑,把朝鲜的人力资源开发出来,乖乖,那不就是个深圳?深圳的地价已经冲上天了,我们平壤的地价可是很便宜呢。胡志明市(西贡)的地价也已经冲上天了,国际资本很想再找一个新西贡的,如果朝鲜能够改革开放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不管你他妈的以前共产主义在朝鲜战场上杀了多少美国士兵的问题,现在先发一笔财再说。收割完了以后,等到地价冲天涨,涨得跟浦东一样高的时候,我们再找新地方。这就是国际资本主义。国际资本主义给你的繁荣就是:他曾经给过巴拉圭、菲律宾、墨西哥、拉美各国的同等繁荣,他是一代人的繁荣。一代人的第一代,你仍然保留着乡下原有的婚姻模式和社会模式,同时享受了高工资和现代化的福利,但是你的子女将会断子绝孙。现在断子绝孙的子女出来了,他们是在为上一代人做出的选择买单,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他们以为柯文哲会替他解决这个问题,柯文哲解决不了,赖清德也解决不了,任何人也解决不了。
政治家所做的事情就是作一作秀。在大选快要来临以前,我们要使人民相信我们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在野党享有优势,因为一切都是建制派的错,对不对?人们喜欢听这些话,都是建制派的错,不是我的错,都赖他们。既然都赖他们的话,那么我们需要一个形象清新的人。形象清新的人,所谓形象清新的人就是,我没有做过事情,没有做过事情就显得什么都对,其实一般情况下,没有做过事情就是缺乏经验,你会做得更遭,所以马克龙上台以后,他的支持率嗖的一下下来了,跌的比传统党派还要多。柯文哲当了两界台北市长以后也变得不太清新了,对不对?这是必然的呀。你有什么纲领能跟传统的政治家不同吗?没有,没有,没有。你只有形象包装跟他们不同,你只能用形象包装的方式使你相信你跟建制派不同,但其实你能够拿得出的手段跟他是一模一样的。不一样的手段是什么?A、战争;B、共产主义。得,就这些了。
显然,你们既不愿意打仗又不愿意共产主义。那么,同时你们又恨建制派,不高兴建制派搞得你们七荤八素,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你们一剂心理安慰。不治之症需要的就是安慰剂,医生给你一些吗啡之类的东西,对于癌症晚期的病人就是这样。以止痛为主、提高生活质量为主,而不以治病为主。治病也是治不好的,何必让病人痛苦呢?就是让你安慰剂,安慰剂啊。你就是一个晚期癌症的病人,你眼看就要断子绝孙了,你每一年,就像癌症病人眼看就要死了一样,我们的任务是什么?让你在死之前过得舒服,提高你的生活质量。提高生活质量的一部分就是包括让你相信全都是蔡英文的错,如果柯文哲上去会更好一些。OK?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可以自由恋爱。自由恋爱的结果就是,你将不断地进行没有结果的恋爱,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恋爱这件事情就是,对于女人的生物本能来讲的话,是一个社会建构的过程。生孩子是一切社会建构的根本,不生孩子就没有建构可言。而女人往往是分裂的,分裂得比男人更厉害——因为社会经常是按照男人的需要,像是汽车的方向盘的距离一样,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就是,大部分汽车都是按照男性的体型设计的,女人坐在驾驶室的座位上,经常会是浑身不自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然后就有什么女司机的笑话说是女人不行,开车也不行之类的笑话,其实,原因在哪里呢?就是,人体工程学是按照男人的体型来设计的,不是按照女人的体型来设计的,她当然浑身不自在,当然开不好车了,原因就出在这一点上,但是女人往往自己都不知道,她身边的男人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为了适应社会,适应社会才能取得成功,她需要有一套观念,这套观念其实是为男人设计的——女人,文明社会的女人都有严重的分裂。她的道德观念、行为模式,有一部分像弗洛伊德的「超我」一样,是在适应男权中心社会、保证自身利益而设计的,但是她还有一个「自我」,符合她自己的女性的自我。这个「自我」和「超我」时刻是冲突的。
男人没有这个问题。男人,请注意,这个不是「自我」和「超我」,至少弗洛伊德不会同意我这个定义,但是我一时也没有想起来更好的名词,我就暂时用一下好了。男人在「自我」和「超我」在这方面是一致的,他的本能和他在社会上追求利益所需要的一套道德和行为规范是一致的,他没有这个分裂和冲突。所谓女性在职场,大多数职场不容易得到高级职位,像柯文哲所说的那样「哪一个行业只要有了女人就走下坡路了。」这话被人骂得一塌糊涂,也可能使他失去很多女生的选票,但是,你如果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某一个行业在向女性开放以后,工资水平和社会地位都会下降。」很不幸,这话是对的,比如说,女性解放的急先锋之一就是苏联,女医生在苏联是最多的,而医生的待遇和社会地位也就急剧下降了。
我想台湾人在这方面应该是有点记忆的。因为,1945年的台湾像日本,一个乡下的地方或者小镇,医生肯定就是本地的大人物,他是本地乡绅和土豪,他不仅仅是一个治病的人,他安慰人民、领导人民、团结人民,人民是少不了他的,就像少不了牧师一样,他是本地的凝结核。他的社会地位不是一个专业人员所能够衡量的,而且他肯定是本地的土豪。日本有一部小说,我忘了是谁写的,说是战后刚刚结束的时候,吃配给米的那个时代,村民们说现在连医生的太太都自己去种土豆了,好可怜呀,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因为医生太太应该是上等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