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好,那我们今天就正式开始了。阿姨您好,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Edward。那么今天呢,我想谈跟阿姨讨论一下,最近和蔡英文总统访美有关的一系列新闻事件。最近呢,相当引人关注的,我们知道就是台湾蔡英文总统访美所引发的一系列反应。蔡英文总统是在访问中美洲的几个友邦的途中过境美国的,她先后在纽约还有加州都逗留,并且她在加州会见了美国的众议院议长麦卡锡先生;那么麦卡锡也在采访中表示,有必要加快武装台湾的进程,来对应中国日益增长的威胁。那么这可以说是台湾外交的取得的一个胜利了。那么同时呢,我们也看到在国民党方面呢,也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动向,除了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马英九访中以外,同时还有郭台铭最近也公开声称,说他有意参与明年的总统选举。那么您在推特上面对此表示说,民进党的选举步骤和2016年是保持一致的,但是国民党的步骤显得比当时还要更加的混乱。(twi. 20230407)那么能否请您为我们进一步分析一下,蔡总统访美以及国民党的反应和这一系列的动向,将对接下来的台湾政局、特别是对于明年台湾的总统选举会有什么影响?谢谢。
刘仲敬:其实国民党是各方面都占了一点牌,正因为如此,所以它没有办法制定一个合理的政策。党内又山头林立,所以——当年韩国瑜的情况比现在侯友宜其实要有利得多,毕竟当时他的声势很大、有很明显的群众基础,但是他的竞选方式其实是非常业余的。当时蔡英文是在任总统,她和副总统和几个民进党的大佬就按部就班地出发了,向台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发一路拜票。而韩国瑜和他的总部,以非常业余的方式在那里开小王啊小三之类的玩笑,给人的感觉就是好像他对竞选活动很不认真。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在国民党内根深蒂固的官僚机构看来还是一个外人,他并不能够操纵国民党的组织和资源。而国民党的其他派系和山头各有各的利益,对大选是很不齐心的。结果当时大家都抱着观望的态度,结果事实证明,正规军还是很轻易地打败了游击队。
今年的情况,侯友宜连韩国瑜当时的声势都没有,党内的山头分裂状态比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也是蔡英文的地位是无人挑战的,赖清德现在出来以后,民进党内也是无人挑战的。按照绿营的惯例就是,无论以前闹得吵得多么厉害,到选举的时候所有的选票都会自动归位;现在是连分裂都没有,尽管蔡赖以前也有过不和,但是基本上是没有人质疑赖的接班地位,所有的派系都一一自动归位了。接下的事情就会非常乏味了,这就是所谓的「正规战」。正规战跟厨师按照菜谱做饭、或者是实验员按照操作手册安排实验原料一样,是非常乏味的事情,你滴2.5克硝酸钾进去,就一定会有相应的成果。所以对于选举经纪人或者是专业人员来讲的话,剩下的事情就是属于正规战了,要出现意外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国民党方面的悬念还是很多的,很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这就是国民党自身定位和它在历史上遗留的组织和资源相互不匹配的结果。2016年的时候,谁都知道蔡英文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事情,事先就可以算出她会干什么事情,基本上不用考虑什么了,但是韩国瑜会干什么事情,大家并不心里清楚;现在是国民党会干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而赖清德要干什么事情又是一件非常乏味的事情,你根本不必预测。就像一个学校的期末考试和期中考试的时间一样,就算有误差也非常少,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开展的,这种局面当然是对国民党不利的。按说的话,国民党应该是建制化程度比民进党更高一些的老派政党,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当然是不利的,如果没有意外因素的话,游击队是很难打败正规军的。我们要注意,在陈水扁那个时代、在马英九第一次当选总统的时候,相对于在野的连战班子,陈水扁和宋楚瑜的班子都比较像游击队;甚至在马英九第二次竞选的时候、击败蔡英文那次的时候,民进党的班子已经显得相当正规了。
民进党的建制化并不是蔡英文制造的,但是它跟蔡英文在党内地位的上升基本上是同步的。民进党选出了蔡英文这样一个给人非常中规中矩印象的中产阶级人物,使它原有的、在上世纪90年代和陈水扁时代都非常明显的草根气质大大淡化了。蔡英文跟朱立伦是非常相似的人,都是有西方背景的中规中矩的中产阶级人物,都是在台湾冷战经济学时期、经济成长时期从台湾社会产生出来的中产阶级,跟1950年以前的历史很少有什么瓜葛。而蔡英文执行的政策,基本上就是民进党和中华民国的建制化融合,这个融合跟工党和社会民主党跟资产阶级国家的融合是很相似的。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要把民进党改造成为中华民国的长期执政党,使中华民国和台湾不再有明显的区别。她在外交上的政策,其实也是继承的是蒋经国时代的路线,跟民进党在草根时代的外交路线不同。
民进党在草根时代的外交路线是不大明确的,这个要跟冷战的背景有很深的关系,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这还是一个亲疏不同的问题。一般人的看法是认为是,民主国家是公正的、什么都可以做的,跟共产主义国家或者其他性质的专制国家不一样。但实际上所有的政权都有它自己的圈圈,美帝国主义因为实力强大、还有它立国精神的缘故,它圈圈是画得特别大的,但是也不能说像是民主小清新所主张或者指望的那样,圈圈大到无限的地步,也有一些隐形的红线。
比如说大家都知道,共产党人在捷克斯洛伐克发动了政变,但是一般人不大清楚,其实美国在同一时期的意大利大选中间,介入也非常深。如果按照一战以后二战以前那个时期的政治形势来看的话,就是意大利和希腊的共产党势力是很强大的,就算是不做执政党,参政大党或者是最大在野党是没啥问题的。反过来,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波兰的共产党是微不足道的,无论当地实行军事独裁也好还是实行民主选举也好,共产党通过暴力也好通过民主也好,能够得到的票数少到微不足道。但是最后波兰和罗马尼亚和匈牙利变成了共产主义国家,而意大利和希腊却变成了北约成员国。希腊的情况就是直截了当地,在内战当中,英国军队赤裸裸地在雅典和比雷埃夫斯(Piraeus)登陆,赤膊上阵替希腊王国政府军把共产党给打服了。
在意大利呢,在1948年的大选当中,黑手党和红衣主教同时上阵,到处都在流行谣言说,如果共产党取得政权,意大利就会发生军事政变。而意大利形成的那种天主教民主党和社会党人的中右和中左联合政府,摆明了就是要专门把——其实至少也是跟天主教民主党和社会党平分秋色、有的时候单算一党的话,意大利共产党的选票经常比社会党多、或者是比天主教民主党多。但是形成了一个不按议会政治常规、而是按照冷战政治需要的联盟:就是天主教民主党的选票不多,可以支持社会党为核心的中左派政府执政;社会党的选票如果不多,可以支持天主教民主党和中右派联合执政;或者甚至也可以建立中左派和中右派的大联合政府。这就是秦晖喜欢说的那种共识政治(Consensus democracy)。共识政治的唯一理由是什么呢?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共产党上台。
意大利共产党经常是第二大党。比如说在某一次选举中,它的选票比社会党要多,按照议会政治常规,完全可以组织人民阵线、由共产党和社会党建立联合政府,让天主教民主党下台。但是这就是捷克斯洛伐克在1948年的局面,最后会引起政变。在这种情况下,社会党一定不能跟共产党结盟,只能跟天主教民主党结盟。如果按照议会政治常规凭什么不可以?我可以跟任何党派结盟对不对?老三政党可以跟老大政党结盟,也可以跟老二政党结盟。老大政党和老二政党其实组阁机会都是相同的,全看老三政党站在哪一边。但是社会党绝不会跟共产党结盟,只能跟天主教民主党联盟。为什么呢?他们害怕的就是美国太上皇。
这就是在这个问题上,地缘政治起的作用比民主原则要大得多。如果真的按照民主原则的话,美国应该不顾死活地去干涉波兰和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因为这些国家是铁杆的又反俄又反共的国家,跟无论是苏联也好还是俄罗斯帝国也好都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在苏联手下它们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但是它们离苏联太近,美国还是放弃了。希腊是高度亲俄的国家,国内的共产党势力非常大;意大利跟西方联盟的关系很疏远,国内的共产党势力也非常大,美国是强行把它的亲共势力给压了下去。如果真的按照民主原则的话,这两个国家建立包括共产党在内的人民阵线政府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是美国人替它树立了一个政治默契,就是共识政治默契:谁都可以结盟,就是不能跟共产党结盟。
后来意大利共产党终于入阁了,那是在苏联倒台冷战结束以后,就在此时此刻,意大利共产党改名叫「左翼民主党」。摘掉共产党的帽子以后,它一下就变成了左翼联盟的最大党,比起势力一落千丈的社会民主党之类的得票要多得多,它轻而易举地就变成了左翼联盟的核心政党。但是目前并不是左翼民主党得票的最高峰,左翼民主党得票的最高峰其实早已经过去,冷战后的左翼民主党的得票率,从来没有赶上过冷战时期的意大利共产党的得票率。但是得票多的意大利共产党从来不能参政执政,而得票少的左翼民主党,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收揽一批左派的小党建立联合政府,而且还可以把自己的党员推为总理。在冷战时期不要说是总理了,连部长也绝对没你的份,你得票再多你都是万年反对党、永久永久的反对党。这就是边界所在。这个边界在哪里?不是来自于议会政治的常规运作,而是来自于美国的冷战规划,以及军事政变的可能性、意大利被踢出北约以后面临的不可预测的风险。
美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希腊战争是冷战的一个转折点。国民党永远不会服气的,因为国民党在战争中的表现虽然被很多人骂,但是其实比起希腊王国的军队还要好一点点。希腊王国的军队其实已经把全国除了海岛以外、希腊大陆的领土的99.5%都丢给了共产党,共产党人已经直接打进了雅典城里面,雅典城外全是共产党的天下,雅典城内也是官军和共产党游击队平分秋色的局面。这时英国军队直截了当地在比雷埃夫斯登陆,赤膊上阵地去打共产党,硬是把共产党给打了出去。而斯大林同志根据他跟丘吉尔的协议,协议是这样的:波兰罗马尼亚归苏联、希腊归英国,大家划分好势力范围。尽管希腊共产党的势力很大,但是斯大林作为一个现实主义政治家,坚守他跟盟军的协定,英国人无论怎样痛打希腊共产党,斯大林都当没听见没看见。希腊共产党人逃回伟大的无产阶级祖国以后,斯大林把他们杀的杀、送西伯利亚的送西伯利亚,代替帝国主义消灭了这些不稳定分子。国民党再差也没有差到希腊王国这个地步,但是英美就是对国民党撒手不管,而且还对国民党实行武器禁运,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共产党打垮。
为什么?因为地中海航道从直布罗陀到苏伊士运河,这就是沃尔特·惠特曼所说的「通向印度之路」(Walt Whitman, Passage to India),这条道路是大英帝国的核心命脉。而英国在战后财政困难、支持不住希腊的局势以后,这时杜鲁门当总统,要求把英国对希腊的责任移交给美国。这时英国撤出了印度、撤出了巴勒斯坦,正在从中东全面撤退,但是如果从希腊也撤退出来,地中海的安全、马耳他和直布罗陀的安全都要维持不住。因此它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美国,美国人有钱。英美移交希腊的太上皇地位,这是冷战开始的标志,跟捷克斯洛伐克的政变一样。捷克斯洛伐克政变是苏联违反了民主原则,而英美两大国就像是两个农场主移交自己手下的一头牛一样,把理论上是独立国家的希腊王国就这样移交了,美国接管希腊、镇压希腊共产党。比意大利更过分的就是,以即使允许军事独裁政府上台、也绝不允许共产党上台的格局确定了希腊的政治基础。为什么会是这样?因为英帝国主义的核心命脉就在地中海。
英帝国主义撤出巴基斯坦和印度还不算,撤出希腊是英帝国主义全面撤退的一个标志,可以说撤出希腊以后,英国就不应该再在苏伊士了,1956年的苏伊士是英国国内帝国主义政治集团的一个垂死挣扎。从负责任的官僚来看,这两者现在是相互矛盾的,1949年既然要放弃希腊,那么1956年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把苏伊士运河也一起放弃了。但是历史不是像数学家那样通过公式计算出来的,它总是有反复的。人是有感情的、有回忆的,苏伊士是帝国光荣的回忆,所以如果是工党执政还好,保守党执政的话,如果不稍微挣扎一下、做一点动作的话,对国内没有办法交代,所以才会有苏伊士危机。而苏伊士危机的挣扎是象征性的,英国虽然打赢了,但是谁都知道英国最终会屈服于美国的意志,放弃了希腊以后不可能再争苏伊士,马耳他最终也会独立,塞浦路斯的军事基地最终也要由英国移交给美国。
美帝国主义继承了英帝国主义的大部分遗产以后,它作为海洋帝国,像波兰乌克兰这样的陆地对美帝国来说是不重要的,但是地中海生命线绝对不能改变。而且意大利尽管跟法国和德国相比,国内政治极其脆弱,但是它在地中海安全方面的角色却跟法国至少是一样重要,比德国要重要得多。经常有人说现在德国军队还不如意大利,但是我们要注意,这件事情不是或者说主要不是冷战结束两德统一以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决定的,主要是1949年的美国欧洲司令部决定的。美国欧洲司令部给被希特勒和法国人英国人一致鄙视的意大利——
希特勒的那句名言是什么?如果意大利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要用12个师去保卫它,如果意大利参战反对我们,我们6个师就把它搞定。而且这话可悲的是就不是一个玩笑。意大利站在德国一边参战的结果就是,在希特勒正在进攻苏联的前夜,意大利出兵去攻打希腊,自以为可以找点面子回来,结果却被希腊人打了回来;希特勒不得不派兵去救意大利,把希腊打平,结果耽误了整整一个月时间。希特勒如果多了这一个月的时间的话,他打到莫斯科城下的时间就不会是12月,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可以拿下莫斯科,足以改变整个战局了。意大利人参战的结果就是坑害了德国人。反过来,意大利人倒戈倒向盟军一边的时候,尽管意大利的军队是德国军队的三倍,但是援助意大利的极少量德军却刹那间把包括罗马在内的意大利的三分之二夺了回来,意大利数量更多的军队基本上是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地被德国军队缴械了。说明意大利作为德国人的敌人反而给德国人帮了大忙,作为德国人的朋友反而坑害了德国人。
但是意大利有一点是法国和德国都做不到的,那就是它的地缘形势。意大利像一个靴子一样插入了地中海的核心咽喉要道,如果意大利变成共产党国家,苏联潜艇出现在墨西拿,英美两国的海防就没有办法维持。这事绝对不能容忍,意大利和希腊,就算是陆地上全都是危险的左派分子,但是它们的港口一定要掌握在英美海军的手中。同时意大利好歹是一个人口大国,北约给意大利安排了一个海防强国的任务,意大利可是一个有航空母舰的国家,而且它的海军规模跟法国是同一级别的。意大利在冷战规划中承担了配合美国监视黑海和地中海的任务,俄罗斯的黑海舰队出来,那是意大利的任务。所以乌克兰危机发生以后,法国和意大利各派一艘航空母舰去配合英美海军。意大利直到现在发挥的仍然是跟法国平起平坐的作用,但是仅限于地中海。法国在地中海以外仍然是半个世界强国,在非洲法国仍然是旧的帝国主义大国,在太平洋它仍然是半个帝国主义大国。但是意大利只是一个地中海强国,在地中海以外它不是一个大国、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在地中海以内,它跟法国的角色是平起平坐的。这样一个重要的国家,没有意大利和意大利的海军,美国在地中海的防务是没法搞的,所以意大利绝不能落入共产党的手里。这个边界是很清楚的,民主只限于北约和美国能够允许的范围。
同样在冷战的联盟当中,尽管美国是民主国家,而跟美国结盟的韩国和台湾都是军事独裁或者是列宁党独裁的国家,但它仍然是美国的盟友,它拥有很多优越条件。所以说蒋介石的黄金时代其实并不是他在抗战胜利、1945年理论上是四强之一那个泡沫时代,那时候他的内囊已经空了、又被美国中止援助,其实是他最脆弱的时代,这是他面积最大的时代、也是最脆弱的时代;也不是黄金十年、1936年他积累下一些资源的时代;也不是苏联的黄埔军时代。蒋介石的黄金时代真的就是朝鲜战争爆发以后美国武装台湾、其实就是武装号称「自由中国」的中华民国这段时间,在这一段时间国民党地位跟土耳其和韩国比较接近,处在最安全最富裕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实际上美日情报机构对于在日本和美国的韩裔和台裔,是有名分上的自由——因为比韩国和台湾本国自由得多,实际上是带诱导性质的限制。直截了当的说就是不允许海外的韩裔或者台裔走武装抗争的道路,只允许他们走现在被民小说成是无比英明的和平演变民主抗争路线。为什么?因为根据冷战历史经验、包括越南战争经验,反对亲美右翼军事独裁的民主运动为了争取群众,势必——而右翼威权主义政权正在外交上亲美、政治经济上推行亲资本家亲国际资本的招商引资开发路线,也就是说实行亲资本反劳工的政策。那么想要争取群众的反对派,不可避免地要走争取民众的民粹主义路线,也就是说走一条中左路线。
中左路线在欧美问题不大,在意大利和希腊问题就大了,在第三世界国家问题就尤其大了。共产党是有武装的,争取民众的社会运动家和中左派反对党是没有武装的,在反对右翼的亲资本主义的威权独裁政府的过程当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至少是很容易会出现依靠群众运动、有群众基础、但是没有军事力量的左派民主党派,和没有群众基础、但是有军事力量的共产党合作。最后像列宁同志英明预见的那样,拥有枪杆子的少数能够轻而易举地吃掉没有枪杆子的多数,最后会出现极左的拥有枪杆子没有群众基础的共产党,吃掉有群众基础却没有枪杆子的社会民主党这样一条路线;像东德那样实行共产党领导社会民主党的联合政府,像苏联那样实现共产党消灭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吞并其群众基础的革命路线。这条路线是危险的。
其实这条路线相当有可能。照60年代日本警视厅的调查,就是在日本的韩国侨民当中,大概有50%的人是支持北韩的,大概有20-30%人是中立和对政治不感兴趣的,支持南韩军事独裁政府的只有10-20%。照美国对越南人的调查,就是在六七十年代海外的越南侨民当中,有80%的人是支持或者同情胡志明的,只有20%的人支持南越政府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日本人显得像是韩国人的压迫者和殖民地前宗主国。
而符号政治而不是实质政治当中,大家都喜欢——比如说符号政治是什么呢?零成本。就是说是,比如说我在网上高呼,打出一个标语说「打倒习近平」、或者是「拥护中华民族崛起」、或者说「共产党万岁」;这三句口号好像是相反的,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是零成本的。我不用支付任何成本,说了就说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找我麻烦。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谁最得我的欢心呢?不是最负责任的那个人,像胡适之那样,或者像美国经常说的那样,我们先建设经济,等到形势良好以后我们再实现民主,而是最爽的那一个。打倒独裁者,现在就要民主,好爽啊。然后我会说,这个现在就要民主这口号太爽了,太符合我的胃口了,那个20年以后再实现民主跟叛徒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既然我自己不去参加政治,我自己也不想付任何成本,我喜欢的是口号叫得最响亮的。所以在海外的韩侨或者越侨当中,他们自己不打算参加政治,而是想要零成本地让政治家给他送来现成的东西,这种人最有可能被最激进的口号俘虏。但是接受别人的激进口号你说了也就说了,然后事后什么也不会发生,接受共产党的激进口号以后,共产党有办法把你的屎都挤出来、让你悔不当初,你真的喊这个口号、真的被它拉拢过去后,你将来会后悔莫及的。就是说为什么美日情报机构对韩国在日侨民监视得非常猛烈的缘故,如果监视不猛烈一点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南越同样的情况。
在越南南方出现了强有力的反对独裁政府的左翼力量,而这些左翼力量无论是初衷如何,最终都会变成共产党的俘虏,因为他们没有坚强的组织。依靠同情农民工人的不幸遭遇建立起来的草根组织,它们是多中心的分散的没有武装的,面对极少数组织坚强拥有武器的共产党干部来讲的话,合作到一定时间以后就是你被它吃掉。一部分人被洗脑以后,自己也加入共产党,像卡斯特罗一样,本来不是共产党也加入了共产党,相信我们原来的民小观点是错误的,通过民小方式不可能打倒军事独裁政府;军事独裁政府有美帝国主义和外国资本支持,我们依靠穷光蛋农民和工人打不倒它,只有共产党的坚强领导和苏联的武器大炮才能帮助我们打倒他们。这话错了吗?很不幸这话没错,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他们投共也真没有投错。另一部分人就要想要坚持原则,或者有利害和派系上的冲突,那它们就会瓮中捉鳖被共产党一个一个收拾。
我们要问民进党,或者说产生民进党的党外运动和社会运动的前身,为什么没有走到这条路呢?其实是因为他们的人主要是在美国或者日本的缘故。美日情报机构有诱导有限制,就像对意大利一样,你表面上是民主的,在很多情况下你都是民主的,想怎么样就什么样,刺杀蒋经国也是可以的(1970);但是如果你走到渐渐的亲共、走农工路线、武装抗争建立游击队这个方向,破坏美国人冷战前线的时候,你就会莫名其妙的头撞南墙。甚至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头撞南墙,你以为你只是受到一些,比如说加州武器管制法或者诸如此类的临时限制,但是你实际上就是陷入了美国的整个冷战战略当中,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一直到70年代,台湾的党外运动已经有点规模的时候,后来产生民进党那种力量在当时看起来——其实民进党现在也有一些左派特征,但是蔡英文为了建制化使民进党变得更加亲资本,不过这是个插曲,我们先不说。就是说它仍然颇有可能像是韩国、南越占主流的反对派运动一样走农工路线,把国民党塑造成一个资本家党,自己走农工路线、走暴力抗争游击队的路线。那么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了,暴力抗争和游击队路线你必然要是,至少在最初阶段是失败的,失败以后你就有极大的可能像谢雪红他们一样。尽管大多数人并不是共产党,但是被国民党镇压得走投无路,美国和日本出于冷战需要又不理你不要你的时候,你除了投共以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你也是个人,你每天都要吃饭的,而且你还每天都要活动的。你跑到日本那里去,发现日本最铁杆的保守派正在跟蒋介石把酒言欢,口口声声说我们感谢蒋委员长对日本的大恩大德,口口声声说欢迎蒋国防相,就是蒋经国来访问日本。
美国中央情报局研究还说,台独没有坚强的组织和共戴之领袖,在政治上是没有前途的,你在那里去就像是孙中山去找英美求援一样,碰了无数闭门羹。而你不仅要吃饭睡觉,而且还有政治上的野心,想要不是等30年以后柏林墙倒塌——而且我还不知道柏林墙会不会倒塌,我老人家都已经死了以后再有前途,而是想现在就有前途;我正在老去,现在就要有前途,像孙中山在快要死了才投共那样。我除了投共还有别的选择吗?总有一部分会因此投共的,这个危险是实际存在的。所以韩裔台裔实际上是在日美同时受到诱导和控制的。
因此在70年代在这些人当中,其实——现在因为他们不再提了,不再提的原因就是因为民进党像是现在的曼德拉国大党一样,想要把自己塑造成为一个拥护自由民主和市场经济的纯粹民主政党,而非左派政党。而冷战时期的前民进党和曼德拉的国大党,其实都有一定的想要武装起义的倾向吧,到70年代还有这样的小组企图行动。但是由于,他们之间的主要不同就是,曼德拉和国大党其实还可以在一些反对南非的非洲国家去找到基地,这些非洲国家跟苏联有联系,还可以间接直接地通过苏联的海外援助分到一点东西;而前民进党独派支持者团体基本上都在美国和日本,在美日的限制之下它们不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所以任何企图以武力反抗国民党专制统治的做法都没有办法做大。
最后等到80年代冷战即将结束,国民党在美国的压力下开始放松政治管制的时候,和平演变的机会开始出现了。于是武力斗争没有出路,而和平演变,虽然我们在现在还没有拿下政权,但是已经拿下了若干市政、拿下一些议员,比以前已经有了进步。很明显,有一方有成绩另一方没有成绩,那么有成绩一方自然会战胜另外一方,斯大林为什么会战胜托洛茨基和季诺维也夫?托洛茨基要派红军去打大仗,红军并不能打败英美帝国主义;季诺维也夫要带着恐怖分子到德国保加利亚去搞革命,革命都被镇压了;而斯大林要一国建设社会主义,哪怕斯大林水平最差本事最差,手下干部都是农民工出身的,TMD我好歹是种了一些粮食出来,也修了些水电站。怎么样,你们的干部在国外折损差不多了,而我在国内好歹是有点成就,我不吃掉你们行吗?
同样的道理,在80年代90年代以后,民进党在选举方面越来越有成绩以后,在70年代和60年代在党外圈还有一定市场的暴力革命路线在民进党内部就日益淡出。等到蔡英文执政,实行拥抱国际资本拥抱美帝国主义,和在国内全面拥抱中华民国建制的路线以后,民进党已经像是克林顿以后的民主党一样,看上去就像是另一个资本主义政党。
我们要注意,就是被费拉右派叫喊这么凶的什么变性人诸如此类的问题,或者是多元文化的问题,其实——对了,被我们伟大的牛爷爷说成是,呜呜呜呜呜,里根同志真不应该给我们打赢了冷战,里根同志还在打冷战的时候美国很好,等他打赢了冷战以后,民主党自身就变得比共产党还坏了。是什么意思?民主党,顺便说一句,欧洲各国的左派党也都是这个样子。本来原来冷战时期左派和右派最主要的分歧点就是经济,工会啦福利国家这些东西,但是克林顿拥抱了里根的经济政策以后,民主党在经济方面与共和党区别已经很少了;民主党也变成一个经济上的资本主义政党,而不是富兰克林·罗斯福那个时代、以及拜登本人年轻时代的那个非常亲工会的政党;英国工党、西班牙和德国的社会党也走上了这条道路,而传统的工人阶级跟中产阶级的区别变得模糊了。这当然并不意味着工人阶级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是传统的白种人中产阶级在1914年还经常从事的那些脏乱差的工作现在该谁干了?土耳其人、阿尔及利亚人和墨西哥人。白种工人阶级变成了中产阶级的一部分,拥有工会特权和国家保护,脏乱差的工作由外来新移民接管,OK?
于是民主党右转。那么政治经济上右转以后,它跟共和党还有什么区别?它怎样才能拉选票呢?它必须在文化上显示自己有些特点,我在多元文化上要有一些让步、要对性少数团体更加宽容一些。这些性少数团体占人口的多少呢?不到0.5%。工人阶级占多少呢?虽然没有占到像马克思主义者所指望的那么多,但是工人阶级的选票在普选中占到选民总数的四分之一,在西方大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两者的分量能够相提并论吗?冷战的民主党和欧洲社会民主党争取的是结结实实的工人阶级这个20%以上的选票,仅仅这20%以上的选票就可以制造一个大党,再统战一些小党或者统战一些中间选民,执政的基础就稳了。不到1%的这些各种少数团体,牛爷爷认为深层国家偏向变性人的少数团体,这是什么用意?这是政治上一个花絮而已,要表明我们跟共和党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这样一个花絮,我们对各个少数群体要宽容得多,从而掩饰了民主党和欧洲社会民主党在经济上已经全面右转、跟国际资本合作的这个基本事实啊。
民进党也是基本上走向了亲资本的路线,它唯一一点左派特点就是多元成家啦、免术换证啊这一点点东西。这一点点东西它的刺激性非常大,但是涉及的选民数是非常小的。与其说是民主党左倾了,不如说是民主党实质右倾以后,为了掩饰它的实质右倾,给自己制造了一些多元文化的花絮。因为后冷战时期的工人阶级已经变成右派了,甚至比传统的右派资本家更要右得多。比如说,构成了罗斯福时代民主党基础的产业工人,就是今天著名的锈带衰败地区的产业工人是川普的铁杆支持者。在法国这些人是勒庞国民阵线的铁杆支持者、反对传统中右派的共和党和新崛起的新中间派的马克龙前进党,而是支持极右派的勒庞,工人阶级变成了右派。
新左派是什么人呢?移民团体,再加上性少数团体、文化左派这样一个散漫的集合,他们的势力跟老左派是不能相比的。故事情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这个过程非但不是民主党或者是民主进步党的左化,而是他们实质上——我们要注意任何政治集团的实质是什么呢?都是钱和枪。对于不搞武器、只搞民主选举的党派来说,钱就是最重要的,他们在钱这方面的屁股已经完全站到资本家这一边去了,这是他们建制化的一部分。这就是国民党得到的待遇。你看,国民党其实得到了希腊军政府、韩国军政府的同样待遇,就是说美国人捆住了——当然日本人基本上是配合美国人的,捆住了任何潜在国内反对势力的手。你们可以争取民主、可以暗杀蒋经国,但是你们不得搞暴力抗争、不得建立游击队和军队。反过来,被费拉右派说成是背后控制了民主党和拜登、注定要东升西降的中国共产党和越南共产党,尽管在后冷战时期他们为美国提供的经济服务,其实是大大超过了冷战时期的四小龙台湾韩国这些国家,论赚钱来说的话,美国从中国和越南赚的钱更多,但是它们从来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王炳章企图以武力反对中国共产党的时候,陷害他和出卖他的人全都是华人,美国人起的是保护作用,并非限制作用。
越南的流亡者在美越关系最好——美越关系变好其实就是90年代以后苏联解体以后的事情,美国人在政治上有拉拢越南对抗中国的意图,在经济上可以像改革开放的中国人,在越南赚了很多钱;美国像奥巴马和布什政府不分党派地,当然也有现在的拜登政府,不分党派地像里根政府武装中国一样,越南像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一样没有钱,拿美国日本的废旧军舰去提供给越南、加强越南的国防力量,免得越南撑不住中国的压力。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越南的流亡团体在越南境内搞恐怖活动,越南政府一再要求美国政府制止,而美国政府也从来没有制止过。反过来,在美国的越南人团体,从来没有像是在美国的华人团体对待王炳章那样对待这些暴力活动,这就可以看出华裔跟越裔的区别了。比如说民运搞不成功,这是自然的,不是他们的错;但是他们搞不到越南流亡政府那个程度,华裔当中大量的帝国主义者和亲共分子,足以出卖和陷害王炳章,这个就不是美国人的问题了,而是民运和华裔自己的问题。
我们要注意,美日情报机构和深层国家对于越南共产党,我们要注意,不是冷战时期的越南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而是改革开放时期在经济政策上比资本主义国家更右、能够让美国人赚很多钱的改革开放共产党的待遇,比起对待其实在经济政策上,比改革开放时期的共产党还要稍微左一点的蒋介石和朴正熙来说的话是要差得多。美国人是不允许你以武力推翻蒋介石和朴正熙的,你可以组织民主政党、用和平演变的方式推翻他;但是美国人并没有限制你用武力去对待中国共产党和越南的共产党,你如果自己搞了以后被共产党提出交涉,而美国人是置之不理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其实越南流亡政府现在的处境,比起50年代和60年代的台湾本土派的党外势力要有利得多,有利得多的原因就是因为,越南共产党即使它在政策上对美国很有贡献的时候,永远没有得到蒋介石政府曾经得到过的地位。而中国共产党跟越南共产党一样,也没有到这样的地位。这就是亲疏有别。
蒋介石再怎么样,台湾的本土派势力、特别是那些对蔡英文不满的原教旨主义台湾民族主义势力,一再地在文宣上把蒋介石政府说成跟纳粹一样、要对他们进行清算;但是蔡英文政府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的清算,党产会之类的东西象征性打一下就结束了,根本原因还不在蔡英文自身。蔡英文自身是走曼德拉路线这个不讲,她走的是民进党建制化、中华民国建制化的路线、在国内推行大团结的政策;「真相与和解」,就是说种族歧视是错的,但是我们不能清算,我们要和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用共产党的术语来说,这叫做「向前看」。
我们要注意,在共产党的术语中,向前看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过去整你是错的,但是我第一不能赔偿你,第二不能够惩罚凶手和作案的人。我们说凶手和受害者要团结起来向前看,前方有美国人更多的钱,过去的事情我们都算了,一风吹了,我们以后就是好兄弟,大家一起赚钱好了。所以彩虹政权不能够报复和迫害原先白人种族主义政权的官员和支持者,大家要团结起来,把南非搞成一个改革开放的经济发展的国家。这就是向前看的意思。共产党把这种事情叫做向前看,在国际资本和民主化势力支持的全球主义者的说法,这就叫做曼德拉式的真相与和解。
蔡英文就是执行这个政策的,当然她自己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出来的,她本人就是信奉这套意识形态的。但是从根本上讲,由于实力的对比——我们要注意,意识形态跟实力的对比是两回事,实力的对比能够扭曲意识形态,像中国共产党现在变成一个亲资本的政党就是扭曲的一个体现,但是意识形态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是扭不过资源的。民进党走这条路线,或者说民进党选择了蔡英文让蔡英文走这条路线,背后是包括美帝国主义,因为美帝国主义是全球化的台柱子,在内的国际帝国主义势力的诱导作用。因为你走这条道路,能够在美国和国际社会上获得最大的支持。
我们要注意,曼德拉的党,非国大被塑造成为一个亲共的政党,随着共产党的倒台一起倒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它如果不及时转型,变成一个亲资本的和解性的政党,不要说长期执政了,像非洲的很多共产党政权一样、随着苏联的倒台一样,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有可能的。民进党走上这条道路,老实说现实利益是得到了不少的,当然在意识形态上也做出了极大的牺牲,让原先的死忠支持者相当不满意。他们不满意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们提出来的文宣,在美国主导的国际势力下是不大可能被通过的,也就是说,美国人实际上是不支持台湾人民把国民党的独裁跟纳粹相提并论的。
像上次那个玛莎·布莱克伯恩(Marsha Blackburn)参议员跑台湾来访问,她表示她来支持台湾人民的自由,结果刚刚来了以后,她就去参拜那个中正堂。台湾人很生气说,这两件事情是相同的吗?但是对于她来说的话,恐怕国民党跟民进党的区别不重要、中华民族跟台湾的区别不重要,她支持现在这个台湾,跟支持冷战时期的自由中国台湾是没什么区别的。民进党很不喜欢国民党、想要审判国民党弹劾国民党我很能理解,我作为一个共和党人我也很不喜欢拜登总统,我也想推翻民主党、还想弹劾拜登总统,不就是这回事吗?照她对东亚历史的了解,她可能就是这么理解的。这就是为什么蔡英文政权没有办法彻底清算国民党的原因,因为国民党毕竟还是冷战的国民党留下的班底,党内还有朱立伦这样的人。
国民党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能被彻底清算,就是它真正投共以后。真正投共以后,那么重翻历史老账,就像我一直以来说的那样,说它从1925年以前就是共产国际的人,整个把它消灭掉都是有可能的。但它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其实它留在台湾的剩余资产,按照真相与和解的原则来讲的话,是很难被去除的。而民进党的主流派一定会是现实的、跟国际资本合作、跟美国建制派合作的人当权,因为这样才能够实现包括党内各派系的人士的利益最大化。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敢于谈论海外军团的缘故,因为这是有历史先例的,共产党永远得不到国民党曾经有的地位。尽管费拉右派经常抱怨说美国不公平、苏联得到的待遇比纳粹要好得多、反共有功的右翼军事独裁政权经常受到美国的无端打击,像吴廷琰那被样做掉,而美国人却拿比右翼军事独裁、比威权主义独裁政权坏得多的共产党人没有办法,但是我们要注意,这里面的关键因素是什么?不是说苏联左纳粹右,而是纳粹是在战争中失败的,它有战败国待遇,而苏联是和平解体的,和平解体就相当于是阵前起义。我是投降的,投降倒戈过来的人,当然不会像是顽抗到底最后被打败的人待遇那么差,这是任何现实政治都必须遵守的法则。但是普京打了乌克兰战争以后、企图复辟俄罗斯帝国失败以后,纳粹同样的待遇是很可能落到苏联余孽的头上的。为什么呢?因为在战争中失败和在冷战中自愿投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是要严重得多的概念。
而共产党,哪怕是像中国和越南这样被全球化体制收编的共产党,它在全球化体制内得到的地位,是远远不如冷战时期的亲美军事独裁政权,比皮诺切特和蒋介石得到的待遇要差得多。智利的反对派也是得不到允许去武装推翻皮诺切特政权的,因为那样可能把自己变成第二个古巴。所以智利和台湾变成这个样子,背后都有美国太上皇的无形之手在操纵。
[00:49:14]反过来,中国民运之所以不行,达不到越南流亡者那个窗口的话,我不是在搞文宣,而就是他们自己不行。他们打不赢共产党是很自然的,但是像越南流亡政府那样敢于在越南本土发动反对共产党的袭击,这种事情他们做不到,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错了,这一点会使他们在将来的大陆战争和军阀混战中被淘汰出局的。因为那时候美国人肯定会像对待阿富汗战争一样,评估一下就是,阿富汗国王在罗马的流亡政府在国内的代理人、比如说卡尔扎伊家族其实是最亲西方的,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战绩,没有办法支持他们,我们只能在有战绩的这些人当中选择我们的支持对象。
正是因为这一点,现在的台湾,或者说后冷战时期的台湾就是一个撕裂的状态,而撕裂最集中体现的不是在民进党这边,而是在国民党这边。国民党内部有冷战时期成长起来的亲美派势力,像朱立伦这种人。对于他们来说,蒋介石在中国跟李宗仁是怎么打的、跟阎锡山怎么打、跟共产党怎么打,那就是史前史。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生活就是中华民国台湾,始终是这样一个小岛,他们的生活就是跟美国在一起对抗中国和苏联,然后被美国背叛了,他们对美国的不信任来自于美国联合中国来反对苏联而抛弃台湾这个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生活利益渠道和意识形态都是由冷战塑造的。
也有全球化时代通过大中华主义建立起来的草根新生力量,像韩国瑜这种人。韩国瑜的阶级基础是什么?对了,跟牛爷爷有点相似,新疆兵团。跟着国民党到台湾的人,上层是统治阶级,他们一般不会坚持原来的职位,就像白先勇他们就完全放弃了原来的军事职位。但是还有中下层,中下层往往得不到什么好差事。像侯友宜虽然是台湾人,他也加入了国民党军队,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照顾,中下层得到的照顾或者不多或者是没有,感觉上觉得自己也是老百姓。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他们还占有一点象征性的权力,我老人家至少跟蒋介石一样是大陆人,而不是皇民,虽然实际上的好处升官发财没有我的份,但是精神上还是可以压一压你们这些皇民。等到民进党执政以后,原先的精神优势一下子变成了原罪,不但没有好处,别人还要说你们是侵略者诸如此类、要不要清算你们之类的。感觉上尽管蔡英文政府不会真正实行这个政策,就像是非国大政府其实并没有真正实行迫害白人的政策,但是白人当中的下层还是觉得自己在精神上社交上受到了很大的损失。要不要移民到澳大利亚去?否则周围那些黑人一副扬眉吐气翻身农奴的样子说你们现在不行了,让我看得很不爽。他们用不着像共产党那样打土豪分田地、直截了当来迫害我们、把我们当黑五类,但是就凭这种过去的下等人扬眉吐气、要骑我们这些过去的上等人的气氛,就可以让我们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