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阿姨您好,我是剿匪学院。那么本周不免俗地,还是想向您请教一下关于台湾昨天九合一选举结果的看法。那首先对于执政的民进党与小英总统来说可以说是一场惨败,21个县市中只赢得5个县市,那么蔡英文选后就宣布辞去党主席一职,由连任高雄市长的陈其迈代理。本次选举就我观察,白区党和活动资金与资讯战的规模远不如2018年,但最终的选举结果却相差不大,而对贵匪来说,似乎反向证明了给不给白区党经费与选举结果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民进党的地方首长席次虽然下降,但这次县市议员席次却反向成长。显然民进党中央对于地方这些封建诸侯的控制力不足,而同时直接空降的候选人的提名作业也备受争议,导致了总统跟立委选举的票数并没有在这次的地方选举中能够催发出来。这次选举之后,也就是后蔡英文时代也正式开启了,不管对于民进党还是独派来说,您觉得在下一次总统选举前,民进党跟独派应该做些什么准备?以及习近平的红区党是否会认为,他们采取消极不干预的政策,会不会反而可能导致2024年的选举结果会对国民党有利?那在下一次总统选举期间,他们能够跟国民党以及民众党之间达成某种默契呢?
刘仲敬:
资源总是有限的,所以实际上总是高层越强大越会抽吸基层的资源。民进党从制度上来看是一个相互矛盾的结构,它是一个松散的像论坛一样的联盟,和一个模仿国民党的强势党建构的混合物。就像托克维尔所说的那样,形式上的制度没有实际上的运作来得重要(注:论美国的民主,上卷,第二部分,第9章),所以实际上民进党一直是论坛和联盟的性质占优势。强势党中央的存在给它提供了一个派系成长的机会,也就是说民进党有一个美国政党并没有的、依附党的机构而存在的干部组织。在美国的政治上,民主党或者共和党的全国委员会基本上不能称之为一个组织,它是由隔几年大选的时候才临时召集起来的兼职人员组成的,它没有专职的党务人员,在基层上起作用的几乎全是志愿者。而民进党、国民党像共产党一样,它拥有一个拥有自身财政机构,可以像国中之国一样存在的巨大的党务机构,有职业为党服务、专门当党务干部这种职业。
而民进党建党时的组织是模仿国民党的,所以它也有一个党务干部机构,但是它自身不像国民党那样有依靠国家机器支持的财政和干部培训体制,所以它的实际力量是来自于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依附性的封建诸侯的联盟。所以这个干部党和诸侯之间的关系一直存在着巨大的张力。基本上,一方面党主席会因为极小的原因、纯粹因为选战的原因而迅速辞职,组织党务的时间都很短;另一方面它确实存在着一个「没有它民进党就不能成为一个党」,因为民进党没有一个稳定的,像欧洲工党或者社会民主党那样稳定的纲领来维持,能够使它维持在一起的力量就是这个党务机构。另一方面,这个党务机构和它所依附的党主席力量本身就是不稳定的,会周期性地发生崩溃。
如果民进党想要把自己变成长期执政党,像它在2004年以后就曾经打算做过的、以及在2020年以后大规模所做的那样,那它需要有一个像非国大(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那样的强大的吸纳型的党务机构;这个机构就必须有相当于是印尼政协会议(People’s Consultative Conference)或者南非非国大那样的作用,它能够深入到社会的各方面,能够把前政权崩溃和社会演化发展中成长起来各个新政治势力吸纳进来。这个党务机构的规模必须相当大,是民进党原先和现有的党务机构承担不了的,它需要吸收更多的资源;而不是像是美国的政党机构那样,进一步地虚化弱化。反过来运用这样的机构,它的好处就是,在过去基本上是依托国民党才能存在的中华民国基本倒台以后,可以存在一个替代性的机构整合社会稳定国家,避免旧的统治机器解体以后,社会和国家随之瓦解。
像南非之所以没有分裂成至少是几个国家,像非洲经常出现的那种基于部落联盟建立起来的国家,或者是强势部落和一系列依附性的弱势部落建立起来的国家,而能够维持一个国家机器,主要就是因为非国大党务机构的急剧膨胀。党务机构的急剧膨胀填补了过渡时期的真空,整合了过去白人统治时期留下来的社会精英和全球化时期成长的新的社会精英。但是因为这个非正式的权力机构的存在,造成了严重的腐败,也使非国大变得不得人心。这等于是南非要维持一个国家存在而付出的代价。在正常情况下南非不应该是一个国家,而应该是几个国家。
印尼的政协会议这样的组织和过去苏哈托(Suharto)时代的专业集团,本身也是这样的组织。它是为了填补国民党或者民主党以及共产党全部倒台以后留下来的真空,把社会各方面的力量非正式地整合起来,用勾兑的方式整合起来,而不是通过选举的方式。选举的方式会使爪哇人获得过大的权力,影响印尼作为一个继承整个东印度殖民地、解决爪哇人和亚齐人以及其他各小诸侯之间的长期矛盾,不至于通过荷兰人曾经设计过的印度尼西亚联邦逐步瓦解为一个松散联盟,或者马来西亚化甚至解体的一个替代办法。但是这样一个专业集团的存在和部分依靠协商组成的政协会议的存在,使印尼不能够成长为一个正常的民族国家。
当然当事人的决策,都是根据资源和历史路径的依附而决定的。民进党跟国民党不同,它缺少作为政权核心的很多元素,其中最主要的元素就是两个,第一就是军队。在印尼基本上大大小小的民团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的军事精英机构,在民进党在戒严时期成长起来的社会运动路线、和依靠协商民主成长起来的这一套中产阶级精英是完全不具备的。第二就是台湾在冷战时期和后冷战时期成长起来的这个经济结构,这个经济结构会直接影响人民的生活水平,如果大动干戈的话会引起巨大波动,它需要一个衔接台湾本土社会和以美国市场为核心的国际经济体系的一些跨国的经纪人集团。这个结构跟日本统治时期的台湾是不一样的。日本统治时期的台湾,它的经济体系并没有衔接到以美国为核心的国际市场当中,本土的精英阶级就是地方上的糖厂老板银行老板之类的人,和地方精英基本上是完全同构的,它也不像现在这样受到国际上社会经济结构波动的巨大影响。民进党手中缺少这样的人,过去在冷战时期形成的这样的经纪人基本上是国民党系统的人。
第三个因素就是地方封建结构。1945年以前的地方封建结构基本上都是本土式的,经过经过土改和镇压以后形成了土司结构。土司结构就是说是,一部分强势的土豪被国民党铲除了,另一部分被国民党收编了,收编的部分跟党国结构达成了相互利用的局面。土司有双重意义,一方面它跟共产主义国家不一样,没有完全铲除本土势力,给本土势力通过派系寄生在党国机构内留下了余地;第二就是这些重组以后依附党国形成的派系势力本身跟党国机构是共生的,不会说是按照文化民族主义者的意见就是,讲台语的人就代表本土。他们出于自身的缺陷,比如说像香港的何君尧他们那样,是依附帝国才能存在的。宋明的土司经常也就是这样,他们代表土族社会当中,也就是各酋长国当中的亲华派势力。整个成长结构,比较接近于伊斯兰教在西非或东南亚建立起来的那些苏丹国的状态。
这些苏丹国当中,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相对于其他土族的巫师和酋长来说的话,是一些本土社会培养不出来的高级人才。他们识文断字,了解一些历史先例和历史故事,同时也是跟以伊斯兰大国为主的国际势力交涉的重要人才。他们的存在,把原有的酋长国提升为苏丹国以后,提升了所在国的国际层次;而宋明时期的土司也提高了本地酋长国的国际地位,能够得到很多实际利益。例如比如说像中亚的那些伊斯兰学者就曾经说过,某某某可汗,我们原来以为他的国家纯粹是蛮族,现在看来他其实是个虔诚的穆斯林还很有学问,我们不能够把他们国家的人民当奴隶来贩卖,因为这样对待穆斯林是错误的。这就是国际地位提高的一个体现。对于宋人或者是中东的穆斯林大国来讲的话,对于不信奉儒教或者是不懂得伊斯兰教办事规矩的酋长国,就是直接当不可交涉的蛮族,怎样对待都可以的;而对于酋长自己和他的子弟师爷,是饱读私书的儒生,或者是苏丹和他周围的几个大臣是穆斯林,那么就会把他们当作同类,给予他们更好的国际地位。
对于西非那些酋长国来讲的话,出口黄金和原材料到中东到巴格达的伊斯兰教大国,是他们经济上的主要来源;而东南亚的苏丹国从印度和中东进口武器和技术人员,是他们在军事上优于对其他竞争国家的关键因素所在,所以他们在这种不平等的国际因素当中,让苏丹和他周围的子弟信奉伊斯兰教是一个合理的选择。湘粤的酋长国,酋长的子弟去读一些儒书,跟宋人和明人的政府官员打交道,不影响社会的其他部分,对他们也是一个较好的选择。这样的做法必然会在酋长国内部结构当中,跟那些坚持自身多神教或者泛灵论的传统、跟原有的松散的部落结构有强烈利益关系的其他酋长的势力形成对抗,但是后者之所以斗不过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培养不出一个具有国际视野的干部队伍的缘故。
国民党的支持区其实是两部分,一种就是以大台北为中心的地方,因为它集中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所以从人口和社会结构上来讲,存在国民党的支持区域;另一方面,像台中和台东这些地方,其实人口基本上是本土的,它是通过土司结构来统治的。土司结构就是本土派系,论出身其实是本土的,但是由于利益结构和干部培训机构跟党国相互嵌套。像何君尧他们就不能够放弃他们跟共产党的关系,放弃他们和共产党的关系,那么他们在意识形态方面失去了大义名分,在资源上讲失去了很多支持,跟本土的其他派系相斗争的时候,自身就会站不住而垮台。台中和台东这些地方的蓝色势力,基本上就是类似的派系,论出身其实是本土的,但是他们很可能会比论出身是外省人的其他国民党派系相比,更加依赖党国的结构,这就叫土司结构。
土司结构具有一定的封建性,因为它能够吸纳论出身是本土社会的基层群众、满足他们的利益诉求,相应地也因此能够形成选举时的动员力量;但是另一方面,在党库通国库的高层决策体制、以及接受白区党支持的渠道当中,他们是边缘化的,他们不掌握着资金和人事直接滋润、直接获得利益的那些渠道。如果党国结构足够强大的话,削藩是必然的,第一代形成土司结构,到第三代或第四代就会改土归流,最终把这些土司结构全部削除。他们不但没有被削除,反而会强大起来,原因恰好就是因为党国结构的解体,党国结构的解体使他们变成了国民党不可缺少的关键力量。像国民党在台中的局势能够维持,主要就是因为派系的缘故。这些派系在国民党高层仍然是无法出头的,但是作为诸侯的存在,仍然可以在跟党国的机构中双向互动,能够同时延长双方的寿命。
而民进党虽然理论上讲是依靠绿色人口而建立起来的,但是它已经缺乏在20年代、30年代日本人统治时期的权力当中居于主要地带的那些土豪势力,那些跨越了前清甚至是明郑时代和部落时代而存在的土豪势力,在民进党崛起的年代已经不存在了。因此民进党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中产阶级,就是冷战经济和全球化经济新兴地创造出来的城市化人口当中的城市中产阶级。现在人经常忘掉,其实民进党最初是在台北这些思想比较开放的大城市崛起,而不是在南部云嘉南地区的、今天是深绿色的乡下崛起的。这个来源,再加上民进党的党中央结构,和建构民进党的部分力量——就是依托党的机构,运用西方社运理论,包括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内,建构民进党的党务干部,是民进党经过长期的选举斗争以后,仍然未能动摇很多地方的国民党土司结构的主要原因。像2014年选举以后,民进党在台中已经有了机构,如果不把它的干部调来调去,让它在台中不断扎根的话,今天的台中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是从民进党自身的角度来讲,一个面面俱到、各方面都能顾到的策略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面临着资源的缺欠;非国大不搞它的那些巨大的政权机构,南非的政治稳定是无法维持的。蔡英文的基本策略就是要维持政权的稳定,维持基本上是由国民党利用冷战结构创立、使台湾经济和台湾人民的生计跟美国市场和国际市场挂钩的这批经济人才,对了就是曹兴诚那种人;以及过去几十年以黄埔党军为核心培养出来的那些军事机构,其实就是于北辰那些人。从这些机构当中散落出来的、跟主流不合的分散的人,或者是对日益中国化的共产党感到不满、感到危险的那些人,也就是曹兴诚于北辰这些人,是蔡英文统战的主要力量,这些人恰好代表民进党原有人才结构的缺环。民进党也想重新培养出一些类似的人才,那是需要跨代的,短期看来是缓不济急的。
另一方面就是地方诸侯的问题。就是民进党地方诸侯成长了很多,但是诸侯的成长像是一个人生孩子养孩子那样,你是没有办法拔苗助长的,必须等到跨代以后,一代人的基础建立起来以后,然后才能够缓慢地扩张。民进党在90年代崛起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地方诸侯,在所有的选战场所他们都是不需要负实际责任的少数派,起的主要作用就是像所谓的拿破仑三世时期的红色巴黎一样,起的是抗议票的角色。它的作用是吸收抗议票、打破一言堂、发挥监督作用,但是只能发挥监督作用,自身不能在任何地方形成稳定的统治。经过20年的经营,它逐步在以云嘉南地区为核心的南部台语地区形成了稳定的政权结构,形成了像台南高雄这样,稳定的能够实行有效统治的区域。
我们要注意,就是出身于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所谓民主人士,基本上在政治上是不负责任的。他们不能承担柴米油盐、为人民解决实际困难的任务,就是在英美由地主和牧师这些天然统治者为他们的教民和人民解决的那些日常的安全需求、仲裁需求,也就是伊斯兰教教法学家为穆斯林社区解决的各种需求。你打离婚官司的时候、你搞邻里纠纷的时候,这些事情你找谁?找本地的伊斯兰教教长是最便宜的。他根据沙里亚法做出的裁决是最便宜、最切合实际的。这样一个天然统治者集团形成以后,你才不至于流于一个单纯的反对派集团,就是知识分子最喜欢的一个清流反对党。清流反对党在具有一定的言论自由和政治自由的情况之下,能够纠正执政政党的缺失,能够使不满于政府的城市中产阶级的选票有一个疏散口,但是它也有一个铁门槛跨不过,它永远不会凑到足够形成稳定执政的政治多数。它自身也是云集了大量的知识分子色彩的、批判性的人才,自身却没有建构性的,能够柴米油盐地解决人民需要的天然统治者角色。这样一个,比如说像陈菊这些人所依赖的南台湾的这些天然统治者,是在90年代以后才逐步成长起来的,在1996年彭明敏竞选总统的时候,这个集团还不存在。民进党建立了这样一个封建集团以后,它才能够真正站得住脚。
而今天的民众党柯文哲,他还没有建立起这样一个集团。1996年的民进党,实际上从封建基础成长的角度来讲,跟今天的民众党处在同一个层次,过去20年的发展使它建立起来一个封建集团,大致上能够维持台湾人口的三分之一。北台湾的外来人口大部分还处在国民党基层组织的笼罩之下,再加上国民党在台湾中部和东部的土司结构,国民党在基层社会还控制着三分之二的江山。
这就是刘少奇所说的那种,「三分之一的政权不在我们手里面」。尽管理论上讲,共产党已经建立了一党制国家,但是三分之一政权不在我们的手里面。你要问这三分一的政权是在谁手里面?比如说在湖南,就是程潜、陈明仁留下来的那些被收编的人员,他们在湖南政坛留下来的潜势力还经常拥有一半左右的职位。比如说在地质部,有过去北洋时代、英美留学各种留下来的技术专家精英,李四光的存在就是为了稀释他们的势力。这些人还不能够全部打掉,打掉了以后,整个官僚机构都会无法运作。像俄罗斯军队有沙皇留下的军官,人民解放军有过去土匪收编、国军军阀收编、满洲国的军队收编留下的那些班底。这些人名义上都已经加入了共产党、受到党组织的领导,但是他们私下里面的默契性的组织还不能说是完全消失。这些东西都是刘少奇作为党务干部认为、作为中国的斯大林认为,中国应该像斯大林那样建立彻底的党权国家,认为是不靠谱的、需要整顿的。
民进党在高阶层的胜利是依靠高投票率维持,但是在低投票率、纯粹地依靠利益为基础的猪肉桶政治(pork barrel)当中,它的实力是达不到高潮水位线的要求的。政治从来都有高标准和低标准两种,在光荣革命以后的和拿破仑战争后的几十年,英国就没有出现过内战时期和拿破仑战争时期曾经出现过的那种高标准的、几乎全民参加的政治,投票率一直是极低的。美国在南北战争以后的几十年,和1812年到南北战争之间的几十年,也都是处在这种状态,投票率很低,只有职业参加政治、以政治为生的政客和经营政治、分猪肉桶的少数人才会积极参加政治。在这种情况下,台湾的投票率还算好的,台湾一般来说投票率经常再低也是60%左右,美国的投票率经常就是低到40%左右,英国在18世纪的投票率还要更低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投票产生出来的结构基本上全是封建寡头的结构。像哈贝马斯和现代民主理论家所说的那种公共空间、公共领域,和党派分明的意识形态政治基本上是完全不存在的,起作用就是直接分猪肉桶的政治经纪人集团。哪个机构,比如说是农渔会,或者在日本就是自民党组织的地方农会,是怎样分割资源的、怎样给相应的人员找工作的,这就是政治的全部实质。这个政治按照高调的政治评论的观点来看,就是纯粹是腐败政治、纯粹是利害和人事方面的勾兑,但是我们不要忘记就是,人类大多数的生活都是卑之无甚高论的柴米油盐。在个人和社区生活当中,能够够得上的高级政治的时间点本身就极其短暂的,基本上就是你青春期上大学的那几年、你恋爱结婚的那几个瞬间、你送孩子上大学、或者看职业选择的那几个瞬间。加起来能有多长时间呢?可能不会超过普通男人和女人生命时间的十分之一。恋爱结束以后大部分的婚姻时期、选择结束以后大部分的上学时期和职业时期,都是纯粹柴米油盐的利益勾兑,谈不上是轰轰烈烈生生死死的爱情,也没有什么路线选择。
政治的情况也就是这样的,维持人类生活的大部分就是这些。如果时时刻刻都要搞高级政治,把这些日常的勾兑都当成利益斗争而排斥掉的话,那么普通的愚夫愚妇基本上就不能组织家庭、就不能生儿育女了,大多数单位也差不多没有办法进行日常运作了。所以,在英美和大多数国家来讲的话,能够载入历史——我们从历史叙事当中会得到很错误的认识,就是说是以为历史是由极少数这样的高光时刻连缀起来,其实这些高光时刻只是偶尔出现;而且在政治形势比较稳定的国家,像19世纪的美国,大概整个19世纪总共也就只有不到十年时间是属于这样的高级政治时刻,大概有九十几年的时间都是低级政治的时刻。
低级政治时期,你根本就记不住这些时期的美国总统是谁。阿瑟总统干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阿瑟总统到底干了些什么。哈里森总统和泰勒总统到底干了些什么?一般人都想不起来。如果你还能想起来是谁的话,那么就是杰克逊和林肯,杰克逊和林肯之间的美国好像留有一片巨大的、漫长的空白时期。这一时期的美国总统和政治家全都是默默无闻的人,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照台湾的观点来讲,他们就是像王金平这样的人,他们唯一的工作是勾兑勾兑勾兑。我手头有几十个公使的职位可以任命,还有一些邮政局长和法官的职位可以任命,我该把这些职位分给谁呢?也有一批人向我来要官,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些职位在要官的人当中做一个适当的分配。怎样才能把蛋糕切得让大家都满意,这就是我干的事情。但是美国社会大部分就是在这样的稳定时期成长的,像林肯总统时期的那种剧烈斗争的激烈时刻是对社会有伤害性的。生儿育女、孩子长大,日常生活当中单位的经营、资源的积累,大部分都是在这些低级政治时期依靠勾兑来进行的。
90年代的民进党还是一个高级政治政党,它是一个反对国民党党国势力的一个各方势力的联盟,但是其中唯独缺少的就是从事低级政治的这些天然统治者。经过几十年的斗争以后,民进党的党务机构和过去在党国统治的几十年失去了自己的保护人、变成孤儿的台语社会形成的共生关系,在南台湾形成了自己诸侯政治,这个诸侯政治就是柯文哲和民众党今天所缺乏的力量。
如果你按照民调来显示的话,柯文哲的政党经常是第三大党,有的时候甚至能跳上第二大党,如果按照魏玛共和国的比例选举制的话,那么柯文哲是一个经常可以当总统和总理的人物;但是按照英式的小选区制、封建政治的角度来讲的话,他的真正支持力量在全国上来讲经常是不到10%的。那么这两个柯文哲哪一个是真实的柯文哲呢?答案是他们全都是。柯文哲其实也有机会,像1996年彭明敏一样,他竞选总统是必然失败的,他拥有大量的泡沫票和抗议票;但是在民进党和国民党都不受人满意的时候,经常三个政党的支持票都被拉到都只有百分之二十几的时候,那时候柯文哲看上去并不像是比朱立伦和蔡英文弱多少的候选人,按照魏玛式的选举制度他是有可能当选的。但是他的封建基础是极弱的,就是地方上的人需要有人办事的时候,柯文哲和他手下的人不能发挥这个作用。
但是我们不要忘记,1996年的彭明敏也处在这种状态。1996年跟李登辉和林洋港同台竞选的民进党,像今天的台湾民众党一样是个泡沫党。当时甚至看不出来,民进党在北台湾和南台湾的势力哪一方会更大些,甚至可以说他们在台北市这个大都市的声音还更响亮一些。因为九十年代的民进党,无论在哪里都是以吸收抗议票为主的,吸收对主流政治、建制派政治家不满的抗议票为主的。它就像是泽连斯基的人民公仆党一样,自身的根基是极弱的,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才有了根基。
而且这里面失败起了主要的作用。失败的作用是什么呢?它像冬天杀死病虫害一样,淘汰掉了泡沫政治家,留下了忍辱负重的园丁型人物。任何政治集团都是由泡沫文宣人员、知识分子和不大知识分子的园丁组成的。像马克思当时最不满意的拉萨尔和英国宪章运动家,他们经常是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工人,这些工人基本上都是改良主义者和封建主义者,后来他们发展成为英国工党的劳工贵族。在马克思这样的浪人游士知识分子看来,他们的理论是充满封建色彩的,一点都不够革命,我要用我国际化的革命学术和我的知识分子上来取代他们,结果我们都知道他没有成功。一般来说,泡沫知识分子是激进派和革命派,老老实实干活出身的工人和工人运动领袖是改良主义者。英美和欧洲的工党和社会民主党是改良派工人领袖的产物,而激极派知识分子最终泡沫了一阵子之后都变成了共产党。民进党能够有今天的成就、能够土豪化,主要是依靠像陈菊这些的园丁型人物的努力。
在失败的过程中民进党会分裂,像许信良这样的前主席最后都离开了民进党。分裂和流失的结果,把泡沫型人物一次又一次地淘汰,使今天的民进党具有了一定的土豪性质,使它摆脱了两种可能的危险。第一就是变成人民公仆党和缅甸昂山素季党这样的,立足于抗议票、自身没有真实支持、自身没有封建基础,在顺利的时候好像能够得到国家大多数人支持,但是在逆境的时候会一触即溃。第二种危险就是变成一个像非国大那样的政党,拥有全国性党务机构,这个党务机构跟政府机构一样庞大强大,依靠这个党务机构来统治地方诸侯,把国家变成一种不同于列宁党党国,但是跟纳赛尔和曼德拉的国家非常相似,国家离不开这样一个党务机构的一个党务官僚统治的国家。民进党一直有很强的党务官僚的派系,但他们每一次接近胜利的时候就会被拉下来,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依托的政治领袖无法维持持续的胜利。
蔡英文如果一路胜利下去——蔡英文的力量是什么?她可以把2020年的胜利解释为蔡英文个人的胜利,蔡总统强,民进党弱。曼德拉是拥有国际声望的人物,而且在南非国内很多跟非国大各派系不能相容的政治派系也是信任曼德拉的,非国大依赖曼德拉,而曼德拉不太依赖非国大。蔡英文跟民进党的关系也是这样的,因此她可以通过民进党的党务机构实施流官制度,用党主席的征召制度来取代初选制度。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纳赛尔、萨达特和穆巴拉克能够得到埃及基督徒的选票、能够得到殖民时期的旧自由派,像布特罗斯·加利(Boutros Boutros-Ghali)这样人的支持,这些人跟阿拉伯民族主义的政治机构是格格不入的。他们的存在能够以最高领袖超越党派政治的方式吸纳反革命势力,就是「老革命不如新革命,新革命不如反革命」的势力。毛泽东可以以开国皇帝的身份去跟李济深和程潜握手、去把他们的势力吸纳进来,而共产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蔡英文也可以发挥类似的作用,她能够扩大民进党的盘。
但是对于民进党的核心封建支持来讲的话,她强化中央集权,是严重损害深耕地方的土豪型人物和园丁型人物的前途的。比如说我在一个艰困选区混了20年,所有人都认识我了,我好歹能够一争胜负了,而党中央却空降一个人物过来把我的位置占了,调一个流官过来把我的位置占了,他说他是蔡英文征召出来的。或者蔡英文征召了我,把林嘉龙从台中调到台北,又从台北调到新北去,这样一来,他在哪一个地方都形不成稳定的封建结构。
我们都知道「异地为官」是士大夫官僚制度的一个法宝,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在本地盘根错节、形成利益结构,但是反过来,这样就要削弱本地的贵族阶级的成长。英国工党之所以能够成为负责任的政治能量,就是因为它的领袖和干部都是本乡本土的工人成长起来的,它的封建性是很强的。如果按照马克思的设想,由党务机构来主管它、把它的领袖调来调去,像是宋朝或者明朝的大官一样,那么他在每一个地方的统治力量都十分薄弱。那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就是等到国家真的遇上危难的时候,所有地方官都是自身难保的,他们根本没有力量像周朝的诸侯和唐朝的藩镇那样,独踞一方跟叛军作战、维持皇帝的统治。正是因为他平时不能在地方上扎根、对皇权没有威胁,所以在危难时刻,他也没有力量能够保障皇权。英国工党能够变成建制派力量,正是因为它封建性成长的缘故,如果走党务官僚的路线,这条路就走不通。
民进党反复的失败,陈水扁以前的失败和蔡英文的失败都发生了同样的后果,就是淘汰。在彭明敏时代,民进党在北台湾的势力似乎比南台湾还要强一些,但是他被淘汰掉了,陈水扁在台北没有能扎住根。但是我们经常忘记,陈水扁在台北的时候,台南的吴伯雄是国民党的支持者,那时高雄看上去像是国民党的地方,而台北看上去像民进党的地方。但是经过失败以后,双方基本盘淘汰出来了,南台湾的台语人口跟民进党形成了封建共生关系,而北台湾大台北的中产阶级人口没有形成,陈水扁以后的民进党,就变成了一个明显的依托浊水溪以南的南台湾台语社会的封建性政党,封建性政党好处就是,它在失败的时候是打不垮的。现在的评论家通常说,民进党在失败时是打不垮的,因为它是本土政党,但是这话其实只能适用于陈水扁以后的民进党,不能适用于彭明敏和许信良时代的民进党,彭明敏和许信良时代的民进党封建性很弱,它是一个泽连斯基党和昂山素季党,它是很容易一触即溃的。封建性是长远看来民进党的真正基础,但是它跟党务官僚成长、把民进党变成一个曼德拉式的非国大党的路线是相冲突的,至少在资源和人事的利用上是相冲突的。
但是曼德拉路线的好处也是非常之多的,封建性的民进党有很多任务承担不了。国民党的精英人口虽然少,但是它像是西非苏丹国的穆斯林人口一样,在全国人口中处于极少数,但是却是这个苏丹国能够在伊斯兰的国际体系中站住脚的关键所在。民进党就是缺乏像曹兴诚和于北辰这样的人,而台湾作为一个民族国家要想站得住脚,它必须要有军事上能够打得赢的军事精英,和在对外经济关系上面能够独当一面的经济精英。在日本统治时期,台湾社会国际化程度很低的时候,这两者都是不大需要的;而且日本统治时期本土社会是有军事精英的,日本的教育体系中当中,中学生都是受过军官教育的,那时候的台湾本土社会不像现在这样缺乏军事精英;同时因为经济体系还没有高度国际化的缘故,人民的生计和生活水平并不依赖于国际化的政治经济人。
而蔡英文走曼德拉的路线,一方面可以强化党的权力、使党中央能够控制其实本身只是松散联盟的各地诸侯,为党制造出一个稳定的依靠党来传递政权的政治传统。民进党是没有这样的政治传统的,民进党的政治人物是各地依靠战绩凑起来的一个松散联盟,没有说是一代传一代这样的政治传统的。另一方面就是从台湾建国的角度来讲,统战给民进党招了一些人才,像于北辰或者是曹兴诚这样的人,就像是曼德拉从过去白人统治时期招聘来的前白人政权和白人社会精英一样。非国大没有变成一个革命政权而变成一个继承政权、变成了一个接受全球化时代美国推销的「市场经济加民主政治」这套万能解药的一个执政党,主要就是因为它接收了从人数看来并不占多数,但是对于建立高级政权极其关键的前白人政权的人和前白人社会的精英人物,它的统战性质使非国大不再是一个革命党,而是一个体面的执政党。而民进党在90年代并不是一个体面执政党,它在蔡英文时代能够变成一个可靠的长期执政党,跟蔡英文的统战路线是很有关系的。
民进党要想自己培养一批人是做得到的,但是这样中间会留下一个青黄不接的窗口期,而留下这个窗口期是很危险的。但是建立一个党权性的政党、损害民进党的封建基础,从长远上来讲是会使民进党国民党化和中国化,变成一个干部党官僚党,而使原先民进党遗留下的生态位被被新兴的其他政党接管。按照蔡英文时代民进党的发展路线,实际上就是这个样子。北台湾原有的华语中产阶级人口,作为中国难民和移民组成的中产阶级人口,会在「新台湾人」的口号之下被吸纳入蔡英文政权,变成蔡英文政权的铁票;中部和东部的封建结构,原来那些土司会因为地方派系依赖中央拨款和利益输送的缘故,也被吸纳入蔡英文的曼德拉式大民进党当中。这样的好处是什么?对于蔡英文个人的好处是什么?死忠分子,「老革命不如新革命,新革命不如反革命」的当中的老革命,再也不能凭借他掌握选民的能力来要挟蔡主席了。蔡主席有得是选票,不要你们这些选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手里面的高级人才比你们更多。就像是晋文公回国以后那样,他在渡河的时候想把他的旧衣服扔掉。他身边大臣就流泪说,旧衣服可以扔掉,我们这旧人难道不能扔掉了吗?亲王,您过去在流亡时少不了我们,您回国以后,有得是从龙的新臣新贵来拍您的马屁,我们也像旧衣服一样退休吧。晋文公一想不对,又赶紧把旧衣服又都捡了起来。(注:东周列国志,第036回)
反对党和革命党变成执政党都是这样的,领袖拥有一个忽必烈式的康熙皇帝的机会。过去的可汗少不了蒙古贵族的支持,没有贵族支持你可汗什么也不是,但是现在我可以用宋朝的士大夫和明朝的士大夫来充实我的班底。对于法兰西国王来说,圣路易是少不了英勇的法兰西骑士的,但是美男子菲利普可以用饱读诗书的罗马法学家来取代你;过去的加纳(Ghana)和桑海(Songhai)的国王是少不了酋长的,但是今后我可以用饱读诗书的沙利亚法学家来取代你们;过去的总统是少不了台南父老的支持的,但是我蔡总统可以依靠于北辰和曹兴诚的支持,打造一个新民进党大民进党,这个民进党的国际声望比起过去的土土的封建化的民进党、南台湾土族父老的民进党来说要大得多。全世界人都知道曼德拉,非洲部落民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在南非本土社会,无论在白人的旧南非还是在彩虹的新南非,都是比较穷比较弱的;南台湾的乡下人在国民党统治的台湾是弱势、在民进党执政的台湾还是弱势,蔡英文有国际声望可以把你们带出去,你们依赖蔡英文,而蔡英文不依赖你们。蔡英文是超越民进党的全民领袖,她把民进党改造成为一个实质上是民进党-国民党联合党的大统战政协党,就像是曼德拉把非国大改造成一个实际上是非国大-国民党联合党在内的的巨大新党。这个巨大新党变成一个无法挑战的力量,在中央一级它一定是永久性的执政党。
请问,假如蔡英文既得到了台北中产阶级和国民党地方派系支持,成功地收编了——我们要注意,蔡英文的统战现在只是零敲碎打,收编了像曹兴诚、于北辰这样的人,只拿到一些边角料,这不是蔡英文计划的全部。蔡英文计划的全部实现肯定就是曼德拉,她能够促使国民党泡沫化。她告诉台北的中产阶级,跟着国民党不会再有出息了,跟着民进党才有出息;她告诉南台湾的土族,现在台北中产阶级和国民党培养的高级的全都归了我了,我蔡英文不再需要你们。你听我的话我们继续好,但是你们别想占领全部权力,不听我的话老子踢了你出去,量你也没有办法。你有种去投靠其他的政党,其他政党在非国大统治下的南非顶多赢得几个州的统治权,在全国性选举中一定是输的,我并不害怕。
比如说,老革命不如新革命、新革命不如反革命以后,我建立这个全民党会失去过去的老根据地,就像曼德拉的非国大失去过去的老根据地一样。台南人可能会觉得民进党今后是一个华独党了,全都是讲华语的人占上风,讲台语的乡亲们只能自己组织一个新党了。那么这个自己组织的新党,我们可以想象,它只能在地方选举中赢得一系列胜利,在全国选举中永远不能成功。而国民党在这个时候已经瓦解成为一个跟新党一样的泡沫党,它也是在全国永远不能成功。那么台湾的政局会变成南非一样,大民进党和新民进党在蔡英文创造这个党务官僚机构统治之下能够凌驾于地方诸侯,国际社会和国际资本家只认蔡英文和曼德拉不认非国大,所以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她。同时代表原先非洲土著势力的小党和代表原先白人势力的小党,顶多比如说白人势力可以在开普敦赢一下,非国大非洲人势力可以在约翰内斯堡赢一下下,但是一到中央这一级他们就准输无误。非国大什么时候需要检讨呢?就是在地方选举大败的时候。地方选举吃亏被小党吃掉的时候,它就要检讨自己要不要改变路线、改变人事之类的。但是它永远不会被逼到中央政权都不保的地步。
蔡英文设想的未来民进党就是这样的,这就是为什么蔡英文冒极大的危险——你看她在选举时是怎么说的?支持我蔡英文征召的候选人就是支持我蔡英文,支持我蔡英文的人一定要投票支持我提名的候选人。这对于蔡英文来说是一个大关,这一关胜利以后,她证明她就无敌了。她已经是,中央一级已经是全面执政党,总统国会全包;地方一级,事实证明,我蔡英文提名的候选人能够取代民进党原来的封建诸侯,还能够吃掉北台湾国民党原来的势力范围;那蔡英文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曼德拉,谁也无法取代她。你们这些抱怨蔡英文路线的老民进党人和老绿人,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从民进党分裂出去,分裂出去建立起来肯定是地方性政党。而泡沫化萎缩下的国民党也会退化为地方性政党。中央一级能够跟国际社会打交道——蔡英文的国际威望可要比民进党和国民党都要高得多,能够和平演变台湾、能够实现原先像黑人和白人一样相互敌对的台湾各社会集团,在蔡英文超党派路线的指导下实现和解。对了,陈时中在台北不也说吗,我即使上台也不会组织纯粹的民进党政府,我要举行超组织超党派的全民政府。所以这就是蔡英文的基本路线,由技术官僚负责的超党派的全民政府。乌拉!国际社会很欢迎我们,国内的各党也可以停止过去的纠纷了,历史进入了新的阶段。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就在青黄不接战争很可能爆发的时候,她能够获得以黄埔国军为核心的军事干部,和以冷战经济学这些国际经济人为主的经济寡头的支持,能够把这两者拥有的——他们的人口占极少数,但是他们像白人的南非和今天的彩虹南非一样,这极少数白人精英所拥有的分量,像西非苏丹国那些沙利亚法学家和宋明土司当中的儒学家一样,这极少数可是关键少数,拥有这关键少数的支持是极其重要的。尤其在可能爆发战争的情况下,它能够保证稳定过渡、能够保证国际支持、能够保证过去拥有极大资源的关键少数拥护她,使政权不至于在过渡时期遭遇极大的危险。如果这一招做成功了以后,今后的民进党就是非国大了,它是一个永久执政党。亲爱的,民进党内反对蔡英文的虽然多,但是你们真的不想做一个永久执政党吗?在永久执政党当中,全社会和全国家精英资源都会向你们倾斜。听蔡主席的话有糖吃,听中央的话有果果吃。过去民进党诸侯林立是因为什么?大家都没有资源,大家都是被打击被排斥的人,我们只能够像清教徒到了美洲一样拓荒,自己苦心苦力地耕地种地,给自己捞到一点资源。蔡总统实现永久执政以后,天上的水龙头打开了,黄金白银像是水龙头里的水一样从天上哗哗哗地掉下来。谁听蔡总统的话,谁的派系就能长大,多好的事情。